想明白了這點,紀初桃反而能壓下酸澀,平靜下來。
她握了握手指,下定決心起身,在紀妧驚訝的目光中行了大禮。
「長姐有長姐的立場,永寧都明白。只是祁炎既然給了我,我就要用自己的辦法處置他。」紀初桃聲線清澈,前所未有的溫柔堅定。
紀妧面色稍緩。
片刻,她抬起一手虛扶,望著妹妹道:「既是給了你,怎麼玩,當由你自己決定。」
有了大姐首肯,至少在公主府中,紀初桃便能用自己的方式護祁炎周全。
告退前,紀初桃猶豫再三,終是放軟聲音解釋:「大皇姐莫要生氣,方才,我並無忤逆之意……」
秋女史捧了公文過來,紀初桃只得將滿腹話語嚥下,乖巧道:「那,大皇姐先忙,永寧告退。」
說罷福了一福,低著頭快步出了殿。
待她一走,紀妧這才閉目,揉了揉太陽穴。
秋女史將堆積的公文擱置在紀妧面前,一一整理道:「先前鎮國侯世子入獄,以退為進,弄得殿下既不能殺他,又不能放他,情形十分被動。如今殿下順水推舟,將他送去三公主那兒,既能暫時削去他的軍職,又能解眼前困境,實乃一石二鳥之計,只是……」
見秋女史遲疑,紀妧睜眼,隨意問:「只是什麼?」
秋女史道:「只是拔了爪牙的野獸依舊兇狠,三公主殿下性子太過和順善良,不知能否應付得來。」
「祁炎若真敢做出什麼來,於本宮而言反倒是好事,就怕他不肯露出馬腳。至於永寧,」紀妧提筆,硃砂在文書上沁出一抹暗痕,許久方晦澀道,「雛鷹不離巢,便永遠學不會飛翔。」
以前她總擔心紀初桃被人利用,被人欺騙,現在想想,太護著她未必是件好事。人只有傷過痛過,才會長大。
收斂情緒,紀妧用硃砂筆在「琅琊王」三字上畫了個圈,上挑的鳳眸中是目空一切的強大。
「去告訴皇上,小皇叔最近不安分,便送他回封地去罷,以後不必來京都了。」
……
紀初桃剛回到府邸,便見祁炎坐在庭院石欄之上,手肘搭著膝蓋,身體微微前傾,像是一匹獨行且強大的蒼狼,落拓不羈。
「我說了,拿走。」他冷冷看著面前站了一排的宮侍,樹影在他眉間落下一片陰翳。
抬眼間,他與紀初桃的視線撞在一起。
剛滿十六歲的少女身姿玲瓏窈窕,一襲杏紅的大袖禮衫,杏眸花顏,鮮麗無雙。
她進宮時尚且開開心心,回來後卻輕眉微蹙,似是有些失落鬱卒……
不過,她高興與否又與自己有何干係呢?祁炎看了眼宮侍們送來的那些「衣物」,暗自冷嗤:表面上天真無邪的一個人,竟也會縱容家僕用這種低劣的法子來羞辱自己。
他跳下雕欄站穩,轉身欲走。
「祁將軍。」紀初桃卻是喚住了他,快步走來時秋風灌滿了雙袖,像是翩躚的蝶。
靠近時,祁炎聞到了屬於少女身上的淡淡花香。
紀初桃見祁炎依舊穿著昨晚的素色中衣長靴,腕上纏繞的繃帶格外刺眼,不由眉頭一皺,「天氣陰冷,祁將軍為何還穿得如此單薄?」
不提那些衣裳也罷,一提祁炎便難掩燥鬱。
心中越是暗流湧動,他面上便越是平靜,微痞道:「殿下盛情,可惜罪臣消受不起。」
察覺到他話中淡淡的嘲諷,紀初桃一頭霧水。明明早上還相安無事,怎麼才幾個時辰,又回到之前各懷戒備的樣子了?
她瞪著一旁的內侍:「小年,怎麼回事?本宮讓你準備的衣裳呢?」
小年挪出,小聲道:「回殿下,原是備了衣裳,可祁公子不喜歡,不願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