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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大人明鑑。”餘慶元字斟句酌的說道。“拋下細枝末節不談,下官對編撰工作本身,確有了一點心得。”

藺程見餘慶元抬眼看他臉色,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神情剝去了偽裝,倒像個不折不扣的十八歲少年,心下莫名一軟,也不打斷,只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依常理而論,這修撰全書之職,最怕的是用心不到,有類目空置,或內容不詳盡。”餘慶元的腦子飛快的運轉著,一邊組織邏輯,一邊組織語言。“但若退後一步想,若確有無甚多典籍著作的綱目,綱目本身卻並無不通,且和社稷民生息息相關,那又待如何呢?”

她喘了口氣,心知自己夾帶私貨頗多,不敢看藺程臉色,只匆匆又說下去。

“若再進一步,如果能歸納那尚無人涉足、卻有利於富國強民的領域綱領,為天下能人賢士探索書寫之指導,豈不更能使全書集天下智識之大成,開歷史之先河?”

藺程聽了她的話,面上仍然無甚表情,但卻沒有再咄咄相逼:“餘編撰端的好見識,以學界為始為綱,也想的不錯,只是你我一席談,便教天下能人賢士奔走勞碌,怕是世上並無這般輕巧之事了。”

餘慶元懂得藺程是贊同她的,而他剛才的話,並非質問她,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修書不難,但要天下依書而動,其中需要調動的能量之大,可能牽扯的政治之深,非她所能回應,也非她所該回應。一束光線正移動過來,照在藺程的臉上,他微微眯了眼,那動作讓眉頭稍展,也讓餘慶元憑空生出他們確實是兩個知交在品茶論道的錯覺,藺程也覺得這寧靜難得,一時間兩人皆緘默不言,氣氛卻格外融洽起來。

這一日兩人再未多說什麼,只把面前杯中茶水飲盡,藺程一抱拳:“謝餘編撰的茶,恕我先行告辭,改日再續。”餘慶元站起身來,待要邁步,藺程示意她莫送,只自己轉身快步向門外走,轉眼就不見了。

餘慶元見藺程走了,馬上垮下肩膀,恨不得撲倒在地,心想這一番對答卻要比一週的差事還累,等會兒下了班,一定要吃點兒好的補補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市集

過了幾日便是夏至,結束了一天的差事,餘慶元約了魏忠和和陳正筌去鮮魚巷吃館子。她沿著東江米巷往西,出了正陽門再往南,就到了大柵欄,再穿過羊坊二條衚衕,熱鬧的鮮魚巷市集就在眼前了。

她到了約好的館子,上二樓,選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叫了壺茶先喝著,一邊看樓下熙熙攘攘的往來人群,覺得日子這樣過著也還不錯。在翰林院混兩年,等下一個狀元接手了編書的工作,就謀個外放,理論結合一下實踐。出了京再提拔回來就難了,她便不用這樣整天提心吊膽。

她正想得美,魏忠和和陳正筌二人就到了,她站起身來迎接,仔細一看,發現他們身後還跟著個人,玉面朱唇,正是江錦衡。魏忠只顧跟她打招呼,陳正筌是個沉穩的,便與她解釋道:“剛出了衙門就遇見江賢弟了,正好和我們一處聚聚。”江錦衡一拱手:“多謝陳兄相邀,小弟唐突了。餘狀元好久不見,向來可好?”

餘慶元總覺得這個漂亮的公子哥跟他們不是一路人,加上自己“搶”了他的狀元,所以剛見他來,還覺得拘束彆扭。但想到畢竟是同科,理論上是應該互相提攜照應的,總不好一直刻意遠著,結交一下也好,就放下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真攀談了起來。

他們點了當天新網上來的魚,清蒸的清蒸,黃燜的黃燜,若干糟鵝胗掌、滷水螺螄這樣的下酒涼盤兒,兼有幾個時令青菜,一壺酒,一邊吃和一邊閒聊。餘慶元早已適應了這種男性友人之間的聚會,女人聚在一起總要聊到八卦,男人也根本不例外!江錦衡此人行事頗為隨性不羈,又有本地根基,說起這京中逸聞,繪聲繪色,倒是個甚好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