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虹在洞裡輕輕地嘆了口氣,對這位戰友不禁升起一種深深的敬意。接著,日本軍官大概審問第二個人了:&ldo;你的什麼名字?&rdo;只聽下面接著回答:&ldo;我叫丁立。&rdo;聲音是溫順而恭謹的。日軍軍官又問:&ldo;你的什麼的幹部?&rdo;又是一聲溫順的回答:&ldo;幹事,文化娛樂幹事。&rdo;周天虹登時心裡一驚,這不是昨天晚上見面的那個丁幹事嗎?他怎麼也被捉住了?再往下聽,日本軍官又問:&ldo;這裡八路藏的有?&rdo;丁立回答:&ldo;有,有。我可以領你們去找。&rdo;接著是日本軍官一陣哈哈大笑:&ldo;真的?你肯幫我們的幹活?&rdo;下面又是一句:&ldo;太君,我願意為皇軍效勞。&rdo;話音剛落,日本軍官就嘎嘎地笑起來:&ldo;你的頂好,大大的良民!&rdo;聽到這裡,周天虹不禁怒火攻心,狠狠地罵道:&ldo;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當漢奸了!&rdo;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處境更危險了;如果他要真正領著敵人一路搜來,自己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的。這時,他忽地想起,自己的日記本上還記了些秘密的以及一些自己感情世界的東西,這些絕不能落到敵人手裡。於是他立刻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來,撕了個粉碎,埋入土中。同時為了讓活著的同志們瞭解自己的忠貞,他取下鋼筆,在金黃色的手榴彈把上寫下了如下的文字:&ldo;為共產主義事業流盡最後一滴血。周天虹。&rdo;然後用舌尖舐出雪白的手榴彈弦,套在手指上。此刻,他聽見笨重的軍靴聲從山頂走下來,橐、橐、橐、橐,越來越近,而且聽見那個名叫丁立的人尖尖的喊聲:&ldo;皇軍來搜山了,已經看見你們了,藏是藏不住的,快快出來投降吧!&rdo;周天虹把手榴彈攥得更緊了,心裡狠狠地罵道:&ldo;來吧,來吧,你們這些漢奸,你們這些強盜……&rdo;
四六 火光中的女神
周天虹拉著手榴彈弦,咬緊牙,準備隨時與敵同歸於盡。哪知敵人橐橐橐橐的腳步聲,似乎愈走愈遠,漸漸地移往山坡下面去了。
他這時才發覺出了一身冷汗。隨著情況的暫時緩和,饑渴又成為主要矛盾。他恨不得立刻撲到那條山溪旁邊喝個夠,很明顯這是不可取的。可是如果在這裡傻呆下去,不也是個死嗎?再說,即使今天敵人不來搜剿,明天不是還會來嗎?經過反覆思考,他決定黃昏之後下山,轉移到比較安全的地方。
決心一定,精神安定了。但是時間卻格外難熬。過去有度日如年的話,現在看對處於困境險境中的人,真是一點不假。他只好在洞裡做些零碎的事。如很細緻地收拾好自己的鞋帶,又三番五次地打好綁腿,以防緊急時刻脫落下來。尤其是對那顆惟一的、賴以保全革命氣節的手榴彈,顯得特別珍愛,把剛才咬開的蓋子重新找到蓋上,小心翼翼地放在挎包裡。揹包也打得方方正正,結結實實。專心等待黃昏時分的到來。
事實上天還不到黃昏,周天虹就爬出了洞口。但是深山中天黑得很快,剛才山頭上還有一抹淡淡的斜陽,還沒有走到山腳,天就黑下來了。他先是迫不及待地伏在溪流上飲水,幾乎把肚子喝圓才貪饞地站起來。然後就坐在河邊石頭上啃嚼那鐵片似的乾糧。喝了水覺得乾糧也好下嚥了。吃飽喝足,頓時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於是就動身上路。
不管夜多麼黑,山路多麼崎嶇難行,天虹早已習慣了。而今晚的踽踽獨行,卻另有一番滋味,就像在黑沉沉的大海中摸索似的。他一邊走一邊諦聽著周圍的動靜。今晚實在靜得古怪,不僅沒有火光、燈光,也沒有人聲。除了山谷中的風聲和水聲,就什麼也聽不到了。群眾呢?他們都藏到哪裡去了?敵人呢?他們現在是在山上還是隱伏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