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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現在,張家口已經撤退了嗎?&rdo;周天虹聽完,再次盯住徐偏問。

&ldo;撤退了。昨天晚上就撤完了。&rdo;徐偏神色黯然地說。

周天虹好半天沒有說話,像一塊重石壓著胸口。剛才徐偏所說的那些情況,什麼步兵、騎兵、傅作義、張北、狼窩溝……全像爛柴禾一樣向他腦子裡塞過來,他覺得一樣也接受不了。沉默了好久,才說:

&ldo;你們剛才開會,佈置了些什麼?&rdo;

&ldo;撤退,要求今天晚上撤退完畢。&rdo;

周天虹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沉了半晌,直倔倔地說:

&ldo;你們撤吧,我不撤!我就死在這裡算了!&rdo;

&ldo;喲,我的政治委員!你怎麼也說出這話?&rdo;徐偏撇撇嘴,苦笑了一下,&ldo;剛才在會上我也是這麼說的,師政委好把我罵了一頓,又批了半天。簡直要在關鍵時刻拿我做典型了。現在你又來這個。可是,我們這樣說說可以,你這樣說就不行囉;因為你是政治委員呀,黨代表呀!平時都是你來給我做工作。這次也該我給你做點工作了。&rdo;

周天虹立刻不做聲了。因為政治委員是一頂光榮的桂冠,也是一頂鐵帽子。一般的牢騷話,別人能說,他就不能說。別人說了沒事兒,政治委員說了,就幾乎成了嚴重問題。今天徐偏一念這個緊箍咒,周天虹就不言語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又嘟噥了一句:

&ldo;撤就撤吧!可是我們總有回來的時候!讓傅作義看看吧,我們總有一天要打回來!&rdo;

當晚,這支剛剛打出經驗,打出信心的隊伍,帶著怨氣,帶著牢騷,忍痛從堅守了十數日的陣地撤下來。他們靜悄悄地腳步沉重地踏在山徑上。周天虹不時地舉起頭來.望著東方那輪金色的圓月。

一○八 回到根據地去

在張家口通往察南和冀西的條條道路上,到處都是撤退的人流。他們之中夾雜著汽車、馱子和騾馬大車。大車上滿載著各種物資:炮彈、炸藥、軍用被服、紙張、布匹等等。很明顯,把這些戰略物資運往根據地,為的是繼續堅持這場戰爭。

公路上人喊馬嘶,塵土飛揚。但是秩序井然,並不驚慌失措。只是人人臉上都顯露出沉重的表情。

在撤退的人流中,大部分是張家口黨政軍各機關的幹部和他們的家屬。他們差不多都是從老根據地來的,身上還帶著濃鬱的土地的氣息。自去年八月張家口解放以後,他們就背著自己的小揹包來到這座人民惟一擁有的城市,辛辛苦苦地工作著。而他們本人,不過領過幾雙膠鞋,幾條毛巾,抽過幾盒八達嶺牌的香菸,分過幾斤白糖,其它可以說沒有得到任何所謂勝利果實。轉瞬之間,一年過去了。卻忽然傳下命令,從這座城市撤退,仍然回到山溝裡去。儘管對他們的生活沒有多大影響,但畢竟心理上很有些不平衡處。怨言也就多起來了。

高紅也在撤退的人群中。她的行李放在馱子上,只挎著一個大大的藍挎包。身體顯然已經健康如初,步伐相當敏捷矯健。她的短髮不時被秋風吹起,神采依然。看來她的心情比較坦然。但也並非沒有遺憾。半年來,她興致勃勃地工作著,接觸了多方面的婦女。有幾個紗廠女工同她的感情特別好,分手時都哭了,拉著她不放,弄得她自己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淚。她曾有過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就是清除舊城市的汙毒,能夠把張家口改造成嶄新的城市,不料這工作剛剛著手,就得撒手而去,怎能不讓她感到遺憾呢!

中午過後,太陽仍然有些炎熱。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高紅看見前面有一個女同志,走得相當吃力。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是個孕婦,肚子已經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