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這時黃藥師終究年歲已大,形體有些衰敗,雖然內功越發精湛,卻終究不能駐顏不老。而且神情間,也隱隱有幾分落寞之態,雖氣度仍在,但瞧來風采實有些略遜當年。
尹治平心下不禁有些慨然而嘆,細思黃藥師一生,實是充滿頗多悔恨與遺憾。雖然得享東邪之名,為當世絕頂高手,可其心中卻未必快意。
早年先有門下弟子陳玄風與梅超風相戀而叛離桃花島,並且逃走之時偷走了他與妻子合力從老頑童那裡騙來的《九陰真經》下冊。他一怒之下,將門下全部弟子都打斷雙腿,趕出了桃花島。而他妻子又因再次默寫《九陰真經》而耗竭心力,生下黃蓉後亡故。妻亡而弟子盡離,實可謂妻離子散,若非還有黃蓉這個女兒,恐他早已隨妻而去。
而黃蓉長大後,又是個不省心的,只因與他鬧了次口角,便離家出走,逃出了桃花島,到最後還給他跟回來個與他性子半點不合,殊為不喜的女婿來。雖然他最後同意了黃蓉與郭靖的婚事,但對於郭靖這個女婿,心下還是著實不喜,不大滿意的。
郭靖與黃蓉成婚後,與他同住桃花島,但只同處了數月,他便不覺厭煩起來,留下一封書信,說要另尋清靜之地閒居,然後便逕自飄然離島。
其中原因一來確是他性情怪僻,不喜熱鬧;二來卻是對郭靖實在不喜,對這女婿說話、做事,諸多看不慣,可又礙著女兒的面子,不便過於責罵,因此乾脆眼不見,心不煩,一走了之。
他晚年肯收下程英為弟子,一來是見程英稚弱無依,起了憐惜之心;二來則是年老孤單,卻仍舊浪跡江湖,四海為家,心下不免頗覺寂寞。否則若依他的性子,放在以前,像程英這樣溫柔賢淑身上沒有半分邪氣怪異的弟子,可也是不大滿意的。
而且他性情怪異孤僻,對禮教世俗之見最是憎恨,行事說話,無不離經叛道,因此上得了個“邪”字的名號。他這般性情,落落寡合,生平實無知己,沒人能完全理解,雖以女兒之親,也非真正知心。
這般性情,這般經歷,若非他乃天性灑脫之人,現在恐早已成了個整日愁眉苦臉,鬱鬱寡歡之輩。
船行近到十丈之內,尹治平在船頭遙遙向黃藥師拱手行了一禮,道:“黃老前輩,十餘年未見,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巧遇,當真是晚輩的榮幸。只是十餘年過去,歲月不饒人,瞧來您老風采略輸當年啊!”
他知道黃老邪為人邪性,不可以常理度之,這一下不好話恭維,卻直白而言,實乃先聲奪人之招。
“嗯?”黃藥師聞言不由一愣,面上閃過絲怒色,可隨即卻忽然哈哈一笑,道:“好,你這小道士風采倒是不減當年,還是這般硬骨頭,膽子大。”
隨即輕嘆了一聲後,道:“你說得不錯,歲月最是無情,我黃老邪雖學究天人,功參玄奇,可亦逃不過歲月這把無情刀。待得百年之後,也終是一杯黃土掩埋。長江後浪推前浪,十餘年寒暑,你這後生晚輩倒是追上來了。”
船再行近,尹治平注意到黃老邪的船頭上置著一桌酒菜,旁邊還有一個膚色白晰,看起來粉妝玉琢,約摸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侍立在旁。瞧了一眼,心下暗道:“這小女孩應該就是程英了。”
兩船相距到約三、四丈遠,他足下輕輕一點,身形如大雁一般飄然而起,落往黃藥師的船頭。他沒在黃藥師面前故意賣弄,只是老老實實地使了全真派的看家輕功身法“金雁功”。
他看住了黃藥師面前的一處落點,可不料躍過去將要落下之際,黃藥師所在的船頭忽然往左偏移出去了七、八尺,這一下可就讓他全然落空,身子錯過了船,便要往水下栽去。
這一下卻是黃藥師做了手腳,方才尹治平那一句直白而言雖然先聲奪人,讓黃藥師有些另眼相看。可他心中卻還是不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