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於是沿溪高一腳、低一腳地順流而下。
初時聽到個風聲鳥鳴、看到個樹搖草移,她還慌張伏低、躲躲藏藏,餓了吃幾枚山果,渴了飲幾口溪水,夜裡山風寒冷入骨,兼之蚊叮蟲咬,不能成眠。而右足背已腫成了一個饅頭,疼痛難忍,鞋子只能趿著。這樣一路連跌帶爬地跋涉,三天下來,她便瀕臨崩潰了。她不再掩藏身形,思想也凝窒了,只空洞麻木地往前走,渾忘了要去哪裡,要幹什麼,為何要這樣強迫自己前行。
第二章 閒睛恨不禁
這天烈日當空,她拖著右腳,正在掙命,卻見前方隱隱地現出一個繁華的大城來。城門外人頭攢動,市聲喧沸。遠遠可見一座兩層酒樓,一幅紅底金字的“福香居”字招迎風飄搖。
她已不知多少天沒吃頓像樣的飯了,一見字招,腹中頓時騰地痛將起來,如鈍刀在用力切割肚腸。隨之一陣陣頭暈,口中湧滿涎水,兩腳便自管過去了,滿腦子只充塞著一個念頭:總算能吃點兒東西了……
正是午飯時分,又逢初一趕集、廟會、上香之日,福香居內客如潮湧。老闆、小二俱忙得腳不沾地。一個小二方將一碟糖醋魚端上桌,眼光掃處,見一蓬頭垢面的瘦小乞丐,大喇喇地抓起了店門前蒸籠內一塊熱氣騰騰的米糕。
“喂,喂,喂,幹什麼?說你呢,你個臭要飯的,找打呢是不是?”晏荷影正要把米糕送入口中,忽見一小二氣勢洶洶地直奔自己而來。
臭要飯的?他在說誰?她正納悶,領口已被小二一把薅住了:“快拿錢來,兩文錢!”
她怔住了。可憐她自幼生在朱閣,養在深閨,竟不知道吃東西也是要給錢的。此時她身上哪攜得有半文錢?“小二哥,我,我沒錢。”
“沒錢?沒錢你個臭要飯的敢偷爺的米糕?”小二手一團,一拳便要招呼過去。
“別打,這塊米糕錢我付;”小二回頭一瞅,說話的是坐在店門邊桌旁的一個年約二十、青衫麻臉的書生。
書生對小二道:“你放他走吧。”既有人付錢,小二立刻鬆手,一搡晏荷影,喝道:“滾!算你小子運氣,這位大爺好心。以後沒錢就蹲牆角邊喝西北風去,別再來找打。”
晏荷影拿著米糕,也不道謝,木呆呆轉身,歪歪斜斜地剛走出兩步,就一頭栽在了地上。書生一怔,站起欲檢視究竟,小二撇嘴道:“這位大爺,不是小的多嘴,要攔您一句,這種閒事,您老還是少管的好,咱們這錢塘關,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路倒屍的?您要是真管了起來,能管得完嗎?”
書生皺眉道:“好歹也是條人命。”下階到晏荷影身旁,彎腰抄住她的身子,回臉對小二說,“煩勞店哥去請位郎中來。”小二老大不情願地支吾:“這個……那個……”
那書生乾脆地道:“給你兩錢銀子做跑路錢。”
小二一聽,喜上眉梢。在這累死累活地幹,一月工錢也不過三錢銀子,現這書呆子一開口就是兩錢!昨夜吳胖子說自己近來要走財運,看來還真被說中了,便連聲答應著去了。
書生將晏荷影抱至酒樓後院自己的客房內,放在床上,才轉身,便見小二領進來一個花白鬍須的藍袍老者。“活該這小叫花子運氣,盛郎中的藥鋪就在隔鄰,倒省了好些麻煩……”小二猶自滔滔不絕,一塊碎銀已遞到了他的手中,於是喜滋滋地到前面忙活去了,
盛郎中也不多言,坐到床邊,為晏荷影搭脈。稍頃起身,對書生一拱手道:“客官,這人不過餓得狠了,又四五天沒睡好,加之受驚、勞累過甚,是以才會暈倒。不礙事,只須吃兩付安神益氣、調補身體的藥劑,再靜臥上幾天就可痊癒。不過……她右腳上好像中了什麼異毒?恕老朽無能,無法治得。另……最好能給她換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