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傳到桃園時,桑九黎正趴在書案前昏昏欲睡。
溫柔邊整理著書案上散落的宣紙,邊道。
“姑娘,你說這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葉小侯爺怎麼可能跟逆黨扯上關係?”
桑九黎微愣神,睡意稍退了些,又潤了潤筆頭,繼續落筆,只說了句,“派兵去建安侯府的人,是王爺。”
溫柔便閉上了嘴。
王爺行事,她自是不敢輕易置喙。
只是想起也葉小侯爺往日那不著調的樣子,心裡總是難以置信。
“姑娘,您精神點,今日至少得抄三遍,否則,三日內您如何抄得完十遍?”
“抄什麼?”穆君珩進來時,桑九黎正小雞啄米似的,打著瞌睡。
溫柔打算上前幫姑娘提提神,看見來人,忙上前見禮。
桑九黎一手托腮,一手握筆,那雙往日靈動的水眸,眯得只剩一條縫。
揮退了溫柔,穆君珩來到書案旁,目光落到桑九黎筆下,那歪歪扭扭的一手“靚字”,輕笑出聲。
世人都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這些,都是對尋常百姓人家的而言。
氏族女子自幼入族學,習四書五經,明斷是非。
但最主要的,是為練得一手好字。
所謂字如其人,京中貴女,無不以一手娟秀的字跡為傲。
像阿黎這般的,確實是少見。
“這是抄的什麼?”穆君珩拿起一張寫好的字,看了兩眼,唇角的弧度漸深。
“家訓……”桑九黎半點精神也提不起來,說話都有氣無力。
抄書真是個容易犯困的活兒。
穆君珩不用問也能猜到,是顧慕白讓她抄的。
“你這是,犯了什麼錯了?”
“不敬尊長……”桑九黎鬆了鬆指節,寫寫停停,又在紙上畫了幾個字。
穆君珩伸手將人提了起來,自己坐了下去,又將桑九黎放在了腿上。
桑九黎被這麼一動彈,醒神了些,拍了拍圈在腰間的手掌,“我還要抄書呢,你自己一邊待著吧。”
穆君珩挑眉,“這書非抄不可?”
“嗯。”不抄大師兄便會盯著她,一邊說教一邊監督,連打個盹都別想。
相比之下,她覺得,還是自己乖乖抄得好。
“可要我幫你?”溫潤的嗓音,緊貼著耳畔。
桑九黎眼眸亮了一瞬,又黯淡,“大師兄可不傻,你的字好看,他一眼便瞧得出不是我寫了,到時候,十遍變成二十遍,豈不是更受罪。”
穆君珩接了她手上的狼毫,正欲落筆,便被桑九黎握住了,“可別,你這一筆下去,這一頁,我都白寫了。”
大師兄眼可毒了。
“阿黎這是趁機佔我便宜?”穆君珩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柔荑。
桑九黎忙縮了回來,“誰要佔你便宜。”
也就這一瞬間,穆君珩揮筆落在紙上。
“別……”桑九黎話音一頓,一雙半眯著眼簾的眸子,隨著穆君珩形如游龍的筆尖越瞪越大。
穆君珩寫完幾個字,便提起了筆,“後面是什麼,你來唸,我寫。”
說是抄書,其實是默書,桑九黎說會倒背如流,並非虛言。
桑九黎卻完全沒聽見對方說什麼。
她不可思議地拿起宣紙,仔細端詳,“你,這,怎麼跟我寫的一模一樣?”
桑九黎一手爛字,爛的奇特,曾經她是真的想認真練的,但練著練著,總要跑去院外耍兩套槍法。
這半工整半凌亂的字跡,愣是成為了她特別的記號,一般人想仿都仿不來。
溫柔學了數年,也學不出其中的“精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