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鵲笑了聲:“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還是怕死的。”
蘇明安道:“你的所有語句中都沒有涉及你的結局,我帶著小世界離開後,你會去哪?”
“現在是你的抉擇。”司鵲後退了半步,壓低赭色貝雷帽,幾根紫色碎髮盪漾臉側:“不必顧及一個非故鄉人。”
譁,譁——
風聲那樣大。
金色的道路一直延伸、延伸。金黃的樹葉落了滿地,蘇明安站在那路口,久久佇立。
兩條路尚未被腳印汙染。
他目光遠視,想到司鵲說的第一點和第二點……如果真的讓翟星人與羅瓦莎人共居,那麼,恐怕會是一場鮮血淋漓的災難。
至於司鵲說到的第三點,確實值得擔憂,但並非致命。
第四點,更是不值得憂慮。如果要付出的“代價”僅有第四點,蘇明安恐怕會一秒同意。這一秒,就是他為自己哀悼的短短一瞬。
“你問我,是拿起橡皮(開啟大重置,走向未知的未來),還是拿起筆(立刻升維,走向已知的流亡)。”蘇明安抬頭道:
“能否將二者,都具現於我?”
司鵲聞言,挑了挑眉,手掌閃爍著金色光輝,很快,一支羽毛筆和一塊橡皮擦出現在掌心。
他不明白蘇明安要做什麼,將羽毛筆與橡皮擦都放入蘇明安手中。
蘇明安先是拿起橡皮,向星空揮去。
“嚓,嚓,嚓。”
如他所料,司鵲這個黑水夢境,果然是繪製出來的。浩瀚的星空是繪製的,透明的鯨魚是繪製的,斑斕的白沙也是繪製的。這裡是司鵲親手繪製的夢幻之境。
蘇明安拿起橡皮,抹了幾下,將浩瀚黑暗的星空擦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司鵲睜大眼睛。
二人站在空白下,純白延伸向地平線的盡頭。
“燈塔先生,你這是……”司鵲說。
蘇明安沒有說話,緊接著舉起羽毛筆,以空白的天空為幕布,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大字:
……
【司鵲·奧利維斯,笨。】
……
然後,蘇明安揮動羽毛筆,很快,筆觸青澀的湛藍的天空與純白的雲朵,被他畫在了空白之上。
漆黑的、浩瀚的、孤寂的、幽邃的星空被橡皮擦去,被蘇明安的筆繪畫成了一片光明的、蔚藍的、純淨的、美麗的藍天白雲。
蘇明安仰望著,露出笑容:
“我要用橡皮擦去黑暗與未知,也要用筆落下平穩安全的終局。”
“我要開啟大重置,走向未知的道路。也會在確定無力迴轉後,帶走所有人,流亡宇宙。”
“其實,我還期待著,有第三條路可供我選擇。但這一次,我看見你的手指沒有指向你自己,很可惜。”
“喜鵲先生,我是個膽大妄為的人、一個貪婪的瘋子、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癲狂野心家。我總是在一腔情願地追求更好的方法,即使在他人看來,我天真不已、甚至愚蠢。”
“麻煩您做好隨時與我流亡宇宙的準備,而我也會事先聯絡好第五席星火與第十一席。一旦事態不對,我們就奔向宇宙。”
“但在這之前……”
他再度拋起筆與橡皮:
“——讓我們先瘋狂一把。賭一賭更好的結局。”
司鵲的喉嚨中洩出一聲笑聲,他抬起右手,“啪”地一聲,精準無誤地接住了筆與橡皮。
筆腹與橡皮殘留著熱度,彷彿能嗅到薪柴燒盡的氣息。
細密的火焰在胸腔燃燒,或將這世界燒成心臟的顏色。
“……好吧。”
羅瓦莎的喜鵲先生露出微笑,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