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著這堆從坊間收集而來的黑材料,沈烈眉頭大皺,其實也用不著安排細作去打探。
除了滿大街的才子佳人苦情戲碼。
譬如說哪個大名士和哪位名妓搞到一起去了,又或者哪位大人家的小妾紅杏出牆,勾引了家中的護院又或者車伕。
烏煙瘴氣,可見一斑。
再時下最流行的文集買來翻一遍,便可對這蘇杭一帶了如指掌,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儘快沈烈已經做好了大吃一驚的心理準確,卻還是對著江南的風氣瞠目結舌。
與這些江南首富之地的名流,名士們的所作所為比起來,京城那幫好吃懶做的權貴子弟簡直不入流呀!
逛個窯子,喝個花酒算什麼?
天子腳下那幫紈絝只是懶,頂多在衙門裡吃個空餉,鬥雞,遛鳥,養個蛐蛐就算是遠近聞名的敗家子了。
可在這個年月的江浙,這連敗家的門檻都算不上,這個年月的江浙財閥子弟忙著幹什麼吶?
一個字。
玩。
兩個字。
炫富。
三個字。
都瘋了。
這江南的奢侈之風,真讓沈烈這個燕京土著大開眼界了,較之江北,這江南之地。
簡直就是個讓人無法想象的大型瘋魔秀。
文集上是這麼說的。
“杭俗尚靡,民間首飾、衣袴、器用、文軸、榱題、多用金箔塗畫,歲糜不貳。”
看看!
蘇杭人錢多的實在沒地方花了,連白花花的銀子都看不上了,出門的時候荷包裡都帶著金子!
別說是金首飾,金豆子,鑲嵌著金線的衣裳,用金粉做的墨汁來寫字作畫你見過嗎?
好嘛!
沈烈啞口無言,翻看著這些文集,不禁若有所思,這般紙迷金醉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無法考證。
可正是始於蘇杭,然後蘇杭向著臨近各府蔓延。
時人曰:“自金陵而下控故吳之墟,東引松、常,中為姑蘇。其民利魚稻之饒,極人工之巧,服飾器具,足以炫人心目,而志於富侈者爭趨效之。”
如張瀚所感嘆:“人情以放蕩為快,世風以侈靡相高,雖逾制犯禁,不知忌也。”
瞧見了嘛?
以放蕩為時尚。
那麼江南人到底有多放蕩吶,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奢靡透頂了,還嫌棄穿金戴銀,用金汁作畫花錢太慢了。
從嘉靖年間開始玩太湖石,玩古董,玩傢俱……
幾千兩一塊的太湖石,上萬兩的唐宋珍品孤本自不必說。
就是傢俱也得用花梨木、紫檀木、鐵力木、金絲楠木,一車一車的往家裡搬。
可大明壓根不產這些名貴木材,於是這些江南的放蕩世家,就去兩廣,去雲貴,去東南亞的番邦買。
甚至還養肥了出產名貴木材,翡翠的緬甸、泰國、越南、印度、斯里蘭卡。
這還禁什麼海呀!
這些放蕩世家單單是玩物喪志倒也罷了,東西玩夠了還喜歡玩人,時常學著皇帝選妃吶。
美其名曰選花魁。
這是有錢沒地方花,想過皇帝三宮六院的癮了呀。
可就是……
連萬曆十一年五兩五錢銀子的商稅,五十兩的茶稅,到如今還拖欠著不交吶。
“呵呵,呵呵呵。”
手捧著一大堆文集,這一樁樁,一件件奇聞異事。
讓沈烈心中無名火起。
冷笑連連。
“好一個富甲天下呀!”
這時候,沈烈想到了他在大明九邊,見到的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