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中,那個隱在記錄後面的雅克·白感覺不到這種評價,依然一板一眼地詳細記錄著每段變化資料,直到實驗結束。
最後一段記錄顯示的編輯時間就在不久前,林原最後一次在醫院見到他的那天。
這份記錄有些特別,不是文字版,而是錄音。
應該是他事先錄好後,找機會把資料存入了儀器裡。
“室溫20度,溼度57
實驗物件24小時內有過3次發作情況,ab症狀混合,並伴有心臟短暫跳停、輕度幻覺和骨痛。很抱歉因為我的疏忽,每一次發作時間沒能精準記錄下來。
活體實驗已經到了尾聲階段,我所要做的就是等待,3-5天后應該會有最終結果。
到時候也許會再次更新一條記錄,也許不會,看情況吧,這點我無法保證。
不過這也不那麼重要。
林,你的能力向來令人放心,相信已有的這些足以讓你突破瓶頸,順利進展下去。”
·
實驗室內一片靜默。
林原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忽然變得很差。沒等關掉實驗日記的音訊,他就匆匆開啟了那份“資料夾”。
裡面包含各個階段的反應圖譜、極其詳細的資料表,以及一部分照片縮圖。
實驗室內有人發出一聲驚歎,“這麼全?”
即便是那些覺得冷血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雅克·白說得對,這些內容相當珍貴,最後的那個結果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他留下的這些,足以讓林原他們規避失敗和風險,計算出最真實的成功率來。
換言之,那些病患有救了!
年輕的研究員們爆發出了一小陣歡呼,但轉瞬又冷靜下來。
“雅克·白醫生呢?”
“對!他人呢?不論如何,他這次幫了大忙了!”
“話是沒錯,不過他為什麼不在咱們這個團隊裡?”
“林醫生你的臉色……怎麼了?”
這話一出,嗡嗡的議論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原身上,又順著他的目光重新看向螢幕。
就見他點開了其中幾張照片,實驗物件的個別身體部位出現在了大螢幕上。
第一張拍的是一雙淺藍色的眼睛,照片備註:虹膜變色,持續7天又4個小時。
第二張拍的是右手虎口,上面出現了類似灰雀指爪的鱗狀硬繭。
第三張依然是右手虎口,鱗繭被傷口代替了,照片備註:鱗繭停留於表層組織,可以清除。因為實驗物件有階段性紅細胞過量的症狀,傷口癒合較慢。
如果燕綏之和顧晏此時在場,他們就會發現,照片中的藍眼睛和虎口傷痕再眼熟不過……
“這位實驗物件是……”有人盯著那些照片,遲疑地開了口。
“……是雅克·白自己。”林原臉色慘白,“眼睛變了顏色或許看不出,但手我認得。”
他聲音艱澀,到最後幾乎輕得聽不清。剛說完,他就猛地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默文·白:“辮子叔,雅克他……”
默文·白的臉色比林原還要差。
他近乎愕然地看著螢幕,微張的嘴唇血色褪盡。
偏偏在這時,實驗日記最後一段音訊在安靜了整整五分鐘後,突然又亮了起來。雅克·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就好像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忍不住在末尾補了一句話,這是大大小小數百日記裡,唯一一段帶有溫度的話——
“林,不知道你會不會聽到這裡,如果聽到的話,替我向……”
“……替我向爸爸道個歉。”
又一陣靜默後,雅克·白輕輕的嘆氣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