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行卻滿不在乎地道:“怕什麼?我從來就與他們家不對付,都差點兒撕破臉了,我不笑,他們也不會說我一句好話,我何苦委屈自己?”
文怡道:“我並不是讓你委屈自己,只是讓你慢點兒笑,等回到咱們家裡再說。你待他們禮數週全,他們雖不會說你一句好話,但尚書府的下人,與外頭的人看見了,就會覺得你是個好的。只要把大義名分佔了,無論他們家如何詆譭你,別人也不會信的。”
柳東行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著說:“娘子,以前我還真小瞧了你,原來娘子也有這般大智慧,幾句話,便堵得二嬸話都說不出來,氣得渾身發抖,卻無言可對。我本來還擔心,出征後你一個人守著家裡,會叫她尋藉口欺負了去,如今倒是放心許多了。”
文怡心中暗歎,她自然知道柳東行擔心這件事,不然也不會在進門第二天便鋒芒畢露,好讓柳東行知道她並不是個任人拿捏的麵糰人兒,應對二嬸孃柳顧氏,並非全無辦法。他都要上戰場了,她又怎能讓他走得不安心呢?只是,她還沒忘記自己的初衷:“相公,這種事說不上大智慧,只能說是小聰明。二嬸孃的話雖不中聽,但並不是全無道理。當時還好沒有外人在場,不然我這樣做,定要受人非議的。我原來也不想用這樣的法子,只是二嬸孃欺人太甚,這頭一回見禮,我若退了一步,將來就要被她徹底壓住了,連尚書府的下人也要看輕我幾分。此事關係到相公的體面,我怎能容忍?”她的夫婿,可不是一個只知道忍氣吞聲的人。
柳東行這才明白,心下頗有幾分感動。觀妻子今日行事,確實與她平日的溫婉端莊大不一樣,他還道是自己對她瞭解不夠,沒想到,她是為了自己。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文怡的手。
文怡心下暖暖的,輕輕捱上他的肩膀,輕聲道:“相公別瞧今日我將二嬸孃氣得無言可駁,連二叔也不相信她,看似好好出了一口惡氣,但這樣的小聰明,偶偶使一使無傷大雅,卻終歸不是正道。要想截斷二房惡言中傷之路,咱們就要在外人面前把禮數做周全了,還要表現得大仁大義,忠孝兩全,這樣一來,無論他們家的人怎麼說我們的壞話,外人都不會相信了。二叔在朝為官多年,官聲還過得去,因為二嬸孃行事不當,他也受了連累,但別人只會說他治家不嚴謹,沒能約束好妻子,甚至是運氣不好娶了個惡妻,卻不會疑心他自己就是個德行有虧之人,可見這名聲有多重要。相公初入朝中,名不見經傳,便是有人知道你受了委屈,也不會為了你,去指責當朝尚書,便是有人這麼做了,也多半不是為了給相公出頭的。但若是二叔指責相公有失禮之處,便總會有人相信,從此看輕相公,那豈不是誤了你的前程?因此相公行事還當謹慎,尤其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萬萬不要讓二房拿住了把柄,若當真不慎,叫他們尋到了空子,也要想出理由解釋,佔住大義名分。”
柳東行聽得心下信服,想起自己多年以來吃過的虧,便忍不住暗恨。他之所以會失去嫡長之位,被外人視為柳家旁支子弟,甚至成為一些人眼中名不正、言不順的奸生子,不正是因為二叔柳復位高權重,在族中也少有人能與其作對的緣故麼?若非族裡還有幾位老人心念昔日祖母的義舉,堅守嫡庶長幼之別,不許二叔動族譜,只怕他如今的處境還要更不堪呢。而他原本以為,得了通政司的助力,又中了武進士、得授官職之後,便能揚眉吐氣了。結果,他請封父祖誥命的文書遞上去後,禮部把誥書與冠服一併賜下了,也沒人對他的身世吭一聲,連御史臺也沒人出頭,真叫他失望不已。更過分的是,若非文怡向孃家長房求助,他這份誥命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頒下來呢。
權利,地位,還有名聲,原來是那麼的重要。身居高位者,即便犯下違禮之事,別人也會當作沒看見。
文怡見他沉默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