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見梁寶似懂非懂、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你初學上乘丹息,不懂這些也是當然,我六年前生記下許多東西,也是近來才漸漸理悟的。你莫要恥於開口,我亦會知無不言。」
梁寶鼓足勇氣說道:「這數日梁寶在城頭廝殺,這刀法也使得順手。」
徐汝愚笑道:「城下敵軍攻城多久了?」
「八日。」
「那是許伯當欲探雍揚城防虛實的佯攻,惡戰還未到來。當然,易華熙自幼穎達聰慧,在江津素有美譽,所創刀法自有過人之處,但他高門惡習不改,務求刀意高雅別致,卻不知刀之技擊簡捷且直接,不會直接入真正的核心、關鍵,妄憑花巧的招式與人工化的技巧,欲求符合實際的技擊情況,致使剛柔不濟,破壞了刀法固有諧和與安定。」
「你所述乃中乘之法,如何致上乘之刀?」驀地一聲由院門悠揚傳至。
第六章 大道澤生
徐汝愚不曾看見他破敝不堪油汙蹭亮的道袍、也不曾看見他結如盤蛇飄如雪絲的亂發、不曾看見他塵垢下如新的童顏,只在那平淡無奇的黯淡雙眸中望見自己,再看去又在自己湛湛雙眸中望見生機盎然的鶴髮童顏,說道:「傅鏤塵。」
「你既已看到我,為何不再看我眼中的你?」
徐汝愚再看去,只見眸中藏眸,一層眸光便是一道水波,內識海晃動起來,一圈圈的向止無所止的渺茫之所蕩漾開去,不知過了多久,就似這漫天的星辰俱已從內識海中恍然流逝。
徐汝愚悠悠醒來,說道:「我在何處?」
「你欲在何處,便在何處。」
閉眼再睜,還在原處,梁寶立在身前,水如影、袖兒站在身側,徐汝愚長揖及地,說道:「謝前輩指點。」
「你能看透我的玄機瞳,果真是練成了旋擰丹息與止水心經。」
「道玄深處乃不盡生機,大道無情而澤生。」
「明鏡發掘自我,你已具明鏡,何故還無法自由?」
「望前輩不棄汝愚莆柳愚資,收錄門下。」
「你道心已深,蒙塵乃需自己拂去。你我同去挑明月樓吧。」
傅鏤塵身形便若遁入虛空,徐汝愚步雲綴著他若有若無的氣機輕煙似的向挑明月樓而去。
皎皎明月如玉盤,高懸中天,清輝灑下。
傅鏤塵看向身後徐汝愚煙雲飄渺的身姿,贊道:「你只有一式步雲姿,卻攬盡行雲神韻,我還未曾見過天資勝於你的人。」
傅鏤塵說:「四十年前我於東陵遇見你父,然而他已師從天機雪秋,我與他交言甚歡,戲言他若得子必送之我的門下,不想這一言,成了我四十年修行的業障,今日來尋你去了這個業障。」
徐汝愚執弟子禮,說道:「汝愚愚鈍,希望獲言於先生。」
「講來。」
「先父徐公經世避世,於灞陽城下滅此事,先生可知?」
「你父洞明世事,通慧人情,自然知道放下之理,故而生性平和,隨遇而安,需拾起便拾起,需放下便放下,再無執著,遂成大儒。故而經世入世,灞陽城下亦能『滅己』。」
「先義父吳公,屠戮六邑,於江津自剄,先生可知?」
「吳儲矇蔽仇怨,殺戮隨性,入魔障,而至空絕之道。然而他終能由武入道,於江津城中『滅己』,遂成宗師。」
徐汝愚望見飛鳥掠過月影,問道:「飛鳥無痕,月藏川流。一意孤行否?」
「心之無垠、道之無涯,守於內心,意在超越。」
傅鏤塵嘆息,此子所識武道、經世之術,世人罕及,然而經歷灞陽、江津之變,太過執著,幾陷空絕之道,若不得開解,一生痛苦迷茫。
雖能憑藉天賦,短時間內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