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奴才永遠不能抬頭正視主子。
剛走了沒幾步,忽然看到皇帝的儀仗遠遠而來,我低眉斂目,抱著包子跟在伏貴人的身後。
劉協端坐在車輦之上,低頭看著身著大婚禮服的伏貴人,幸虧天色昏暗,一時之間難辨真假。
“你終究還是來了”,劉協緩緩拉開凍得有些發紫的唇,忽然開口,“……曹丞相。”
我驚住,隨著那少年皇帝的視線緩緩回頭,看入一雙狹長的眼睛。
曹……操?!
曹操從走廊後走出,雙手負在身後,一襲明紫的長袍於雪中飛揚。
他來了?
我看著他,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他居然來了?
曹操揚了揚唇,“皇上大婚,微臣豈敢不來慶賀。”
“你就不怕葬身於此?”劉協看著曹操,緩緩開口,口中撥出的氣體於冰冷的空氣中化作一陣白霧。
“大婚乃是喜事,陛下何出此言?”
劉協垂下眼簾,拔下手上的玉戒狠狠摔落在臺階之上,“鐺”地一聲,那玉戒碎開。
以玉碎為警示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突然之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一大堆弓箭手和死士之類的……通常電視上都這麼演來著……
四周一片安靜,風捲著雪花打得我的臉頰有些疼,我忙將包子在懷中裹緊。
包子不安分地動了動,探著小腦袋,瞪著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熱鬧。
半晌沒有動靜。
劉協不可思議地微微瞪大眼睛,左右環顧。
“皇上是在找這個嗎?”曹操抬起手,我這才發現他一直負在身後的手中拎著一個布包,那布包之上血跡斑斑。
袖微揚,那布包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散開來,裡面竟滾出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
“稟皇上,潛伏於皇宮之刺客共一百二十名,微臣已替皇上盡數除去”,曹操笑道。
我暗暗心驚,曹操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將一眾刺客盡數除去?偌大一個皇宮,他竟然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劉協的臉色愈的蒼白了,大勢已去,那少年的皇帝頹然開口,“有勞丞相。”
“皇后娘娘請。”曹操微微揚唇,眼中毫無恭敬之意。
伏貴人宮人扶著緩緩上前。
“掖庭貴人伏氏言觀貞淑,立為皇后。”宦官尖細的聲音特意拉長,顯然尖銳而怪異。
萬物無聲。
糰子,竟是伏皇后。
珠簾下,我看不清她的容顏,只是忽然想起在相府之中的囂張糰子,與眼前的伏皇后,竟是恍若隔世。
“夫人,回府吧。”曹操回頭看我,笑,全然不在意地上那顆血肉模糊的人頭。
珠簾之下,糰子的嘴無聲地動了動,我腳下微微一軟,昭兒忙上前扶住我。
糰子在說:“如果……我只是糰子,該多好……”
那一日在相府的同夢閣,在我的房間,她酒醉之後,也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以為是醉話,只是如今想來,卻是酸澀無比,一切皆有徵兆。
隨他們離開皇宮,我回頭,看著站在風雪中的少年皇帝和伏皇后,漫天飛雪中,猶如一副暗沉的豔麗古畫卷。
那雙漂亮的眼睛,隔著風雪,望著我,是劉協,他的眼裡,一片死寂。
那一襲黑底紅邊的寬袖龍袍,那精緻漂亮面容,極深的輪廓,面色卻是蒼白……
這當了一輩子傀儡的少年皇帝,史書之上,可有書寫過他的不甘,他的掙扎,他的努力?
漫長的歲月,他將永遠被困在這個華麗的牢籠之內……那樣,對於他,對於這個心比天高的少年皇帝,是生不如死的痛楚吧,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