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天子責備,群臣默然。崔與之看了葛洪一眼。方才葛洪倒是沒有說話。
“不過,李楚雄之事雖小。朕卻看到兩個問題。”趙與莒道:“眾卿方才說的,都不是關鍵,朕看到地這兩個問題才是關鍵!”
無論是史彌遠在朝中時,還是自己親政初期,趙與莒說話都很少有這麼肯定地。不過現在不同,他的聲望之高,已經足以對整個文官階導構成壓力。雖然官僚士大夫聯合起來,仍然能與天子抗衡,可去宣繒入崔與之之後,這種聯合便變得幾乎不可能了。
而且,臨安城外,還有三千近衛軍、三萬整訓中的拱聖軍在,這是絕對忠於天子的武力,他們的戰鬥力也遠勝過臨安其餘禁軍部隊。殿前司如今也控制在天子手中,幾個掛名的指揮使,都沒有什麼實權。
“第一個問題是官員太忙了……朕不是在說反話,大宋地方主官著實太忙。”
趙與莒輕輕拍了一下座椅,目光炯炯地盯著眾臣:“諸卿大多也在地方做過主官,知道每日忙個不歇,既要管著民生經濟,又要管著審案斷案,雖有司曹掾佐相助,但仍須耗費大量精力。*****”
“人之生也有涯,而公務無涯,地方主官代天子牧一方,要之責是將地方治理好來,百姓殷實、水旱無憂,再牽扯過多精力於普通案件之上,二難以兼顧。以李楚雄之事為例,便是如此。故此,朕有意將刑罰斷案之事,自縣令、知州處移至提點刑獄官手中。縣、州原本協助地方主官審案的推司、款司不再歸主官管轄,而直屬該路提刑官,下應胥吏,一律轉入提刑官轄下,以州縣人口總數核定編制……”
趙與莒滔滔不絕,他所說的顯然經過深思熟慮,群臣心中都是大驚,天子才說要革新,這革新之策便已經出來了,但聽著聽著,便又覺得天子此舉,動靜雖大,對原先制度的變革,卻還未曾有他們想象地那麼大。涉及的範圍,也僅僅是司法權而已。
下朝之後,喬行簡併未回府,而是驅車出了城,到得臨安城東郊的一處小莊院。他到達地時候,有二人相對而坐,正在等他。
一個人赫然便是當初皇子府中的“柳先生”,另一個則是四十歲不到的模樣,面貌上倒與史彌遠有幾分相似。
“恩師,上回晚生說的事情,如今已經安排妥當。”柳先生道。
“果真如此?”
喬行簡捋須驚問道。
“正是,學生這些時日裡,除了與那些豪商勾通,便是在查此事,子申已經佈置完畢,用不了多久便可動了。”那柳先生恭敬地拱手道:“恩師,此事若成,恩師之志必可成矣!”
“老夫老朽,能有多少時日?”喬行簡微微喟嘆了一聲:“只是不忍見我大宋江山毀於一旦耳。”
“喬老身體強健,這大宋天下還需喬老支撐,何出此喪氣之語?”被稱為子申之人笑道:“有柳賢弟與晚輩,必保得喬老有為宰輔之日!”
喬行簡盯著那人好一會兒,慢慢笑道:“尊叔還不能傳回訊息麼?”
“不能,家中寄去家書,也盡數被退回。”那人正色坐直:“學生與家叔政見向來不合,喬老與柳賢弟盡知,若非如此,學生也不會與二位在此相會了。”
“子申客氣了。”
坐在此處的第三個人,若是戴上斗笠,張興培定然能認出他來。他尚不到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野心勃勃之時,聲音沉穩,目光銳利如劍。
“令叔為當今天子鋪路,可謂殫精竭慮,只可惜卻落得這般下場。”“柳先生”半譏半嘆地道:“也不知如今他想起濟王時會如何作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那子申微微有些尷尬,但大體上還是鎮定自若。
“過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子申與我等是同仇敵愾,況且子申與其叔並不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