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1部分

認為那純屬偶然;還有的人說,這是那傢伙聰明的表現,誰也不會懷疑他去了牧師家,要不是有人看見他穿過牧師的後院跑進了廚房。

加文·史蒂文斯的見解與眾不同。他是地方檢察官,哈佛大學畢業生,該學府的優秀生聯誼會的成員,個兒高高的,動作靈活,老在抽旱菸袋,一頭散亂的鐵灰色頭髮,常常穿著鬆垮垮的沒熨平的暗灰色衣服。他出生在傑弗生鎮上的一個古老家族,前輩擁有奴隸,他祖父認識伯頓小姐的祖父和哥哥(同時也憎恨他們,曾為他們的死去公開向沙多里斯上校表示祝賀)。他以一種隨和緘默的方式與鄉里人、選民和陪審團成員相處,常常可以看見他在那些鄉村小店的門廊上蹲在穿工裝的人們中間,哪怕是夏日炎炎也一蹲就是一整下午,以他們慣用的言語同他們瞎扯閒談。

就在這個星期一晚上九點鐘,從南行列車走下一位大學教授,他是史蒂文斯的哈佛同學,現在鄰近的一所州立大學執教,專程來同老朋友一起度幾天假。他一下火車就看見自己的朋友。他相信史蒂文斯是到車站來迎接他的,卻見他正同一對模樣古怪的年老夫婦談話,招呼他們上車。教授打量著他們,見那老頭兒骯髒瘦小,蓄著短短的山羊鬍,彷彿陷入了強制性昏厥;老婦人準是他妻子,身形矮胖,她的面孔在一根不斷晃動的弄髒的白羽毛下邊像堆生麵糰,身穿一件式樣過時的絲綢衣裙,不成個形體,顏色怪誕得不倫不類。教授一時不勝驚奇,停步看見史蒂文斯將兩張火車票遞到女人手裡,像遞給一個小孩;他繼續走近,仍未被朋友瞧見;車站司旗工把老兩口扶上車廂連廊時,教授偶然聽見史蒂文斯最後講的幾句話。“是的,是的,”史蒂文斯說,安撫地扼要重述,“他會由明天上午的火車運到。我負責安排。你只管回去安排葬禮和墳地。你照顧好這老頭兒回家,讓他上床休息。我保證把那孩子載上明天的早班火車。”

這時火車開始啟動了,史蒂文斯轉過身來才看見教授。一坐上進城的車,他就開始講述這個故事,等他講完時他倆早已坐在史蒂文斯家的陽臺上,他把來龍去脈簡要地告訴了教授。“我想我知道他最後逃往海託華家躲起來的原因。我認為原因在他外祖母身上。他們再次押他回法院之前,她恰好去過他的牢房:她和他的外祖父——那個瘋狂的老頭子想把他處以私刑——從摩茲鎮專程趕來。我不認為老婦人來時抱有任何搭救他的希望,任何具體的想法。我相信她的願望只是要他死得‘體面’,用她的話來說。體面地按法規、由警察當局絞死,而不是被燒死,亂棒打死或者活活地被什麼東西拖死。我想她來這兒的目的只是監視老頭兒,怕他煽風點火把事鬧大,所以她不敢讓他走開一步。你明白嗎,並不是她懷疑克里斯默斯是她的外孫。她只是沒抱希望,不知道該如何指望。我猜想,過了整整三十年,產生希望的機制不是二十四小時內就能重新啟動、再次運轉的。

“但是我相信,一旦被那老頭兒的瘋狂和愚頑的浪潮推動,她也不知不覺地捲了進去。於是他倆一起到了這兒。星期天早上大約三點鐘乘早班車到的。她沒設法去見克里斯默斯,也許是由於她一直在監視老頭兒。可是我不這麼想。我認為那時產生希望的機器還未開動。啟動的時刻直等到今天早上嬰兒出生在小木屋的時候,可以說就生在她的面前,而且也是個男孩。這之前她從未見過這位年輕的母親,完全不知道嬰兒的父親;她的外孫長成人後她也從未見過。當孩子呱呱墜地時,那往昔的三十個年頭便被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