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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傷我身上的任何部分。”時間不等人,該是起身的時候了,火車離得愈來愈近。“是的,我必須行動了,我必須站起來找點別的東西幫幫忙。”火車愈來愈近了。隨著火車就要開上斜坡地段,車頭引擎發出的撞擊聲變得更加短促,更為沉重;很快他就看見了火車冒出的煙氣。他伸手去衣兜掏手絹,兜裡沒有,於是他撕下襯衣衣襟,戰戰兢兢地輕輕擦拭面孔,同時聽見火車頭髮出的短促猛烈的哐啷哐啷巨響,開足馬力駛上斜坡。他移動到能看見軌道的草叢邊沿,現在可以望見火車頭在一股股噴射的墨黑濃煙下轟隆隆地朝他駛來,驚天動地,卻給人走不動的印象。然而它的確在動,慢吞吞地往上爬,爬向斜坡的頂端。他站在草叢邊,帶著他在鄉村養成的孩子般的專注神情(也許還有期待),注視著火車頭逼近然後又從眼前費勁地爬過去。火車頭過去了,他的眼睛跟著移動,看著一節節車廂依次爬坡,翻越坡頂,這時在同一天下午他又一次看見一個人突然憑空閃現出來,擺出奔跑的姿態。

即使在這時,他還沒有意識到布朗就在旁邊;他剛才陷入沉靜與孤寂陷得太深了,一時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他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布朗跑向火車,縱身一躍,抓住一節車廂末端的鐵梯,往上一翻便沒了蹤影,像被吸進了真空。火車開始加快速度。他看著布朗隱沒的車廂開過來,布朗抓住車廂後部,站在兩節車廂之間伸出頭來探望草叢。這時他們的目光恰好相遇:一張臉溫和模糊,滿是血跡,另一張消瘦絕望,扭曲成高聲喊叫的模樣,聲音卻被列車的轟鳴淹沒了;兩張臉像是各在一條軌道上對面晃過,彷彿是幽靈鬼影。拜倫的腦子仍然沒有轉動。“呵,全能的上帝,”他說,顯出孩子般的驚訝失神,“他可真會爬車。他肯定早就幹過。”拜倫完全沒有思索。暗黑的車廂形成的活動牆壁像一道堤壩,壩那邊的世界、時間、難以置信的希望和不容置疑的事實都在等待著他,會給他多一點兒安寧。然而,當最後一節車廂一晃而過,眼前的世界疾速地朝他衝過來,像洪水浪潮一般。

這世界如此廣闊,無邊無垠地迅速伸展開去;因此不用回頭走路了,他牽著騾子走著,走了好大一段路才想起騎上騾背行進。他好像早已走到自己的前面去了,已經等在小木屋的門口,就要推門進屋這下我就會站在那兒,就要……他又試了試這下我就會站在那兒,就要……可是他怎麼也邁進不了一步。現在他正行進在大路上,迎面來了一輛從城裡返回家的馬車。這時大約六點鐘了。然而,他沒有放棄努力。即使這會兒我彷彿沒辦法再邁進一步,我總會開啟門走進屋站在那兒。那時我就會——見到她,見到她,見到她——耳邊響起了聲音:“——興奮,是吧。”

“什麼?”拜倫說。馬車恰好停在他身邊,騾子也不走了。坐在馬車上的人又說,聲音平板,帶著抱怨意味。

“真不走運。恰好碰上我得趕回家。我已經晚了。”

“興奮?”拜倫說,“什麼興奮?”

那人注視著他。“從你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你自己正處於興奮之中。”

“我跌倒了,”拜倫說,“今晚城裡可有什麼興奮的事?”

“我猜你也許還不知道。大約一小時之前,那個黑鬼,克里斯默斯,人們把他幹掉了。”

十九

在星期一的晚餐桌上,城裡人議論紛紛,但談論得更多的不是克里斯默斯是如何逃跑的,而是他逃脫後幹嗎要去那個地方躲藏;他準知道人們會追到那兒去的,而到最後那個時刻他幹嗎既不投降又不抵抗。看來他像是橫了心,周密地計劃了這次聽其自然的自殺行動。

他最後為什麼要逃往海託華的住宅,眾說紛紜,看法不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唄,”心直口快、不動腦筋的人這樣說,同時憶起往日那些關於牧師的傳聞。有的人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