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錢葬你爹,純粹為了助人,如果你認為我是貪圖你的回報,未免把我看低了!”
吟霜急了。“雖然你不圖回報,可是我卻不能不報,本就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是‘賣身葬父’呀!假若你嫌棄我,認為我當丫頭沒資格,那麼,就讓我去廚房挑水劈柴,做做粗活也可以!”“不不,你完全誤解了!”皓禎也急了。“我怎麼會嫌棄你,實在是有我的難處呀……坦白跟你說了吧!我是皇親貴族,阿瑪是碩親王,我本身的爵位是貝勒,名叫皓禎!”
吟霜目瞪口呆,怔怔的看著皓禎。心裡早猜過千次百次,知道他出身不凡,可沒想到,來頭竟這樣大!還沒喘過氣來,小寇子已在一邊插嘴:“還不止這樣,咱們貝勒爺,上個月才被皇上‘指婚’,配給了蘭公主,所以,不久之後,他就是‘額附’了!”
吟霜心中沒來由的一緊。驚愕之餘,還有份說不出來的惆悵,和說不出來的酸楚。原來,這位英俊煥發的少年,竟是這樣尊貴的身分。她更加自慚形穢了。
“再叫你明白些吧!”小寇子又接著說:“第一,咱們王府規矩森嚴,不是隨隨便便,說進去就進去了。第二,貝勒爺溜出書房,到龍源樓喝酒打架的事,是絕不能給王爺知道的,這事必須嚴守秘密。第三,你一身熱孝,戴進門犯忌諱,叫你除去又不通情理……所以,進府是難,難,難!”
“那……”吟霜慌忙的看看皓禎:“我該怎麼辦呢?我無親無故,走投無路,假若公子……不,貝勒爺要我去自生自滅,我也恭敬不如從命……那,那……”她咬咬嘴唇,眼中充淚了,心中早已千迴百轉。“那……我就拜別公子,自己去了!”她要跪下。他一把扶住了她。“你要去哪兒?”“一把琵琶,一把月琴,再加上爹留下的一把胡琴,天南地北,流浪去了。”“不!”皓禎心頭熱熱的,聲音啞啞的。“不能讓你這樣去了!我‘無法’讓你這樣去了!”
於是,有了四合院,有了常媽,有了香綺。
吟霜搖身一變,從落魄江湖的歌女,儼然變成四合院裡的小姐了。常媽慈愛可親,香綺善解人意,吟霜有了伴,心裡不知有多高興。皓禎三天兩天就來一次,談王府,談皓祥,談王爺和福晉,談思想,談看法,談人生……吟霜也談自己,怎樣自幼隨父母走江湖,怎樣捱過許多苦難的歲月,怎樣十歲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她的故事,和他的故事,是那麼天壤之別,截然不同的,兩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兩人都情不自禁的,去分擔著對方的苦與樂,去探索著彼此的心靈。
但是,吟霜是很不安的。自己的身分,非主非僕,到底會怎樣呢?皓禎對自己,雖然體貼,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到底,他是有情,還是無情呢?這種生活,是苟安,還是長久呢?逐漸的,他不來,她生活在期待裡,他來了,她生活在驚喜裡。期待中有著痛楚,驚喜中有著隱憂,她是那樣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了。彈弄著月琴,她最喜歡在燈前酒後,為他唱一首《西江月》:
“彈起了彈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細聽;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紅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靜!
彈起了彈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細聽!“
他聽著這首歌,深深的凝視著她,長長久久的凝視著她,知道她是這世界中,自己唯一能看見的人了。
第六章
真正把皓禎和吟霜,緊緊拴在一起的,竟是多年以前的那隻白狐。那天,吟霜看到了皓禎腰間的玉珮,和玉珮下的狐毛穗子,她那麼驚奇,從沒看過用狐狸毛做的穗子!皓禎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