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哥舒翰率領的唐軍決一生死,這一戰哥舒翰若再如高仙芝那般大敗,叛軍就將經由潼關闖入再也無險可守的關中平原。
那裡可是京畿道,李唐都城長安之所在。當然,陳方卓並非是在替李唐皇帝老兒擔心,而是擔心安胡兒與魔門一旦殺入京畿道,自己等人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居於李唐天下之中的山南東道就比鄰著京畿道,幾乎是眨眼之間,這裡就將成為魔門南侵的最前線。巍巍秦嶺擋得住安史叛軍,卻擋不住那些凶神惡煞的魔門徒眾,屆時,襄州散修界將如何自處?
陳方卓剛開始為此煩心,更大的禍事便緊隨著從天而降。或許是感受到同樣的壓力,本道實力最為雄厚的錦繡盟陡然加劇了一統山南散修界的步伐,速度之快,時間之疾簡直讓人猝不及防。觀其行事急如星火的架勢,分明是想搶在潼關之戰的結果出來之前就完成山南散修界的統一。
錦繡盟分明不看好李唐軍隊在潼關之戰中的結果,其目的是在魔門大舉進入京畿道,凌迫山南之前完成整合,屆時或戰,或和,乃至降了魔門,他們的處境都將更為從容,也多了叫價的本錢。
只是如此一來可就苦了眾多地方上的小門派。以道門如今的局勢已無力在山南彈壓錦繡盟,而沒有道門作為平衡的力量,山南散修界又有哪家門派能與錦繡盟爭鋒?
天機谷也不能!
但錦繡盟開出的條件實在太苛刻,簡直就是生逼著強吃,赤裸裸的吞併。面對如此條件,卻讓本就最善算計,又經歷過一次滅門之痛的陳方卓如何接受?
但不接受又能怎樣?
陳方卓再度看了看手中名為拜帖,實為通牒的帖子,眉頭愈發蹙的緊了,兩天,還有兩天就是最後期限了,戰,還是降,卻讓他如何決斷,如何決斷哪?
此時,陳方卓手中這張大紅泥金拜帖實是一把鋒銳的刀,降則不啻於自剜己心,戰則直接催命,進退之間都是死路一條!
滿眼春色索然無味,當天機谷再度陷入存亡一線的絕境時,陳方卓苦思無解之中腦海中驀然閃現出一道身影。
葉易安!
當年天機谷一度滅門時,正是藉助於他才得以滅而復立,且是一統襄州散修界的大破大立。
如今……葉易安,你若是我,會怎麼辦?
十五年了,十五年一去無訊息,難倒你真死了不成?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陳方卓不用回頭也知來人乃是秦陽——當年駐守後備基地的兩人之一,亦是十五年前與趙旭一起跟隨葉易安前往相州之人。
“對錦繡盟,陳天機可有決斷了?”
陳天機!聽到秦陽這個稱呼,當代天機子陳方卓心中愈發煩亂,無聲的搖了搖頭。
秦陽上前幾步與陳方卓並肩而立,“這兩天我等也議論過此事,大家都認為絕不能降天機盟”
不必秦陽細說,陳方卓便知他口中的“我等”乃是當年天機谷僅剩的十二人,這既是絕對的心腹,也是支撐起當今天機谷的核心。
秦陽此言一出,陳方卓心中頓時咯噔一聲,臉色也越發的難看了。
秦陽卻象沒注意到他的臉色般繼續沉聲道:“十五年前道門夜襲天機谷與巴王門,那麼多同門面對如此強敵不降不逃,寧可死戰到底,為的是什麼?此後一連兩月天機子率一眾門人四方轉進,死不旋踵之間眾門人卻無一人納降,又為的是什麼?今日,我等若真依錦繡盟的條件降了,天機谷從此消亡,我等就是苟且偷生又怎能心安,怎能對得起十五年前為‘天機谷’三字不惜戰死的諸多同門?”
陳方卓霍然轉身,但當他面對著秦陽的那雙眼睛時,“權且忍讓,以待將來”之類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這一刻他深深的知道,雖然時間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