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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見冰兒已經等得焦躁不安了,忙撫慰道:“沒好意思叫人給我跑腿,好跟你知會一聲。不過,今日不是壞訊息!”他坐下把邵則正請他入幕的事情說了,高興地說:“你看,你又有了孩子,我也找著了適合的事做。這不僅是否極泰來,而且還是雙喜臨門了!”
冰兒到底比他多疑些,皺著眉、乜斜著眼睛問:“這個縣令就一定可靠?會不會是和盧家一夥兒,想法子賺我們的?不是都說‘官官相護’麼?”
英祥道:“那也只有我自己多小心了。不過,真要設計害我們,這樣也未免太費神了些。”他又拿出剛得的脩金銀子和路上在夜市裡買的一些吃的,擺在桌上道:“至少眼前,不必愁賠退的錢和收贖的錢了。你今晚吃了什麼?若是肚子餓了,趕緊趁熱吃點——為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點!”
不管怎麼樣,在這段慘淡的日子裡,這總不失為一個好訊息,冰兒拋開肚子裡的疑惑,也有些淡淡的喜悅,撫了撫小腹,心頭又是一陣暖。
英祥懷揣著三分警惕,換上縣太爺新送的長衫,到縣衙裡做事,身份一變,隨之改變的東西太多了,衙門裡頭號捕快吳頭兒,請小徒弟送來張帖子,邀請英祥一道吃個飯,不光是請了頓花酒,而且懇切地打了招呼:“博先生是讀書人,當不與我們這些下賤東西計較。之前小徒弟們多有得罪,這頓飯蒙博先生賞臉過來,也望看我老吳的薄面,不計較夥計們以前那些官司了!”
英祥雖然記得以前在班房受過的苦頭,但此刻自己剛剛到衙門裡,還沒有弄清其中盤根錯節的利害,他本性頗為深沉,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此刻自然把酒言歡,一笑泯恩仇,讓吳頭兒直呼他“是個痛快人!”
而最不痛快的莫過於盧寶潤,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結果弄得一場空。秋天時他被家裡的老爺子逼著上省城準備來年的鄉試,一肚子算計也只好暫且撂開。英祥兩口子總算過上了好日子,房子也換了新地方,住得也寬敞,吃穿也不犯愁。可謂是否極泰來了。
轉年的春天,冰兒足月,順暢地生下一個白胖的男孩子,這第二胎懷孕期間日子較為舒心,吃的也好得多,孩子中午時出生,哭聲嘹亮,連線生的婆子都嘖嘖讚歎:“博先生,你這胎兒子好!生的時候一屋子異香、窗戶外面都是紅光。看來日後是要有大出息的呢!”
英祥心頭鬆快而喜悅,他龜縮在這個小縣城裡避難,並不指望自己或孩子能有什麼“大出息”,只盼望著他健康平安地長大。他從穩婆手裡抱過細布襁褓包裹著的孩子,這娃娃和奕霏一樣漂亮,卻壯實有力得多,渾圓的額頭、飽滿的雙頰,長大嘴巴對著天空放聲大哭。此時天氣溫暖,晴好的陽光直照著他們,英祥抬頭看瓦藍的天空上流雲溶溶,和風翦翦,心頭痠軟得想落淚。
一會兒,裡頭喜洋洋來為產婦報平安,英祥抱著新生兒進去,見冰兒一臉疲憊,卻也神色安詳,他把孩子放在她身邊,柔聲道:“累了你了!又受一遭罪。”
冰兒笑著撫弄孩子:“為他,受一生罪也是值得的!”
英祥顧不得旁邊還有人在看,湊過去輕輕撥弄冰兒汗溼的頭髮,輕聲吟道:“‘大丈夫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輿,四時為馬,陰陽為御,乘雲陵霄,與造化者俱’——《淮南子》這段,你覺得好不好?”冰兒笑著搖搖頭:“聽不太懂。”
英祥笑道:“那不要緊,我現下就覺得這樣‘澹然無慮’的日子好過。這個孩子的名字,就取個‘霄’字吧——‘九霄’的‘霄’,好不好?”
冰兒笑道:“這個字眼是不是太大了?不過,你做主就是了。”英祥不言聲,到視窗開了窗,指著外頭的天空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