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華年含淚抬起了胳膊。
那之後,儘管耳朵似乎是被她用兩隻手給捂得死死的,可不遠處那憤怒的嘶吼和淒厲的哀鳴卻仍是不絕於耳。
她不清楚,在她無法親眼見證的戰場上,究竟上演了怎樣殘酷的畫面,只知道這看不見聽不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已經成為她人生中無法抹去的記憶。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遮蔽了其視線的大掌忽然緩緩撤下。
她遲疑著睜開雙眼,同時亦慢慢地放下了自個兒的雙臂。
首先赫然入眼的,乃渾身是血的唐寧。
她不由為之心頭一緊,正欲驚撥出聲,就突然瞧見了地上無數支離破碎的血肉。
她忍不住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後,她慌慌張張地尋覓起來,卻始終未嘗找到那兩張曾幾何時居高臨下的面孔。
思華年驀地將目光轉移到唐寧的臉上——只見男人正一步一步向他們三人走來,身形貌似是出現了細微的搖晃。
下一刻,原本位於她身後的穆頤就不假思索地迎上前去,恰好一把扶穩了險些腿腳一軟的弟弟。
如此一幕,也令呆立在原地的思華年如夢初醒。
她忙不迭抬腳跟了上去,站定在唐寧的另一側,伸手扶住了他的一條胳臂。
“你要不要緊……”她有些哽咽地問他,換來的是他面無漣漪的注目。
“沒事。”分明已經累得快要暈倒,唐寧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那……”對某件事依舊抱有僥倖心理的女孩情不自禁地開了口,卻沒能道出問題的核心部分——她只是視線遊移著,低眉打量著周圍的地面。
“不存在了。”唐寧自然知曉她想問什麼,這就語氣平靜地言明瞭上述事實。
雖然業已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聽罷此言的女孩還是禁不住面色一凝——緊接著,她有點兒不死心地看向穆頤,目睹的則是其垂眸不語的凝重神情。
最後的一絲幻想,終於破滅。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心情沉重之際,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穆頤冷不防開口提議,“經歷了一場大戰,這座塔恐怕堅持不了多久,萬一半路上榻了,可就麻煩了。”
徵得另外三人的同意後,穆頤問思華年一個人能不能扶著唐寧,自然是得到了其毫不猶豫的一頷首。於是,他跑回去攙扶著傷重體虛的聶倫。一行人隨即以塔頂的出口為目標,朝著殘破的大門邁開了步子。
離開之前,思華年禁不住回眸凝望了那一地狼藉。
須臾過後,她痛定思痛,回頭不再去看。
約莫七八分鐘後,三男一女順利回到了高塔的頂部,並尋到了來時之路。但考慮到按原路返回需要花去不少的時間並伴隨著不容忽視的危險,他們決定換一種更快捷更安全的方式。
一國之君親自變出了兩隻降落傘包,將其中之一交給了唐寧。然後,他自己先手腳麻利地開始穿戴——那意思,不言而喻。
頭一回要勞駕帝國最高統治者帶著自個兒跳傘,聶倫不免心生惶恐。不過,他深知眼下情況特殊,便也不作推脫,只對其表示了真誠的感謝,便被同為男性的國王大人抱著跳了下去。
這個時候,自始至終未置一詞的唐寧也已做好了準備。
“你真的不要緊嗎?身體。”思華年端量著他的臉色,見他面露疲憊,難免還是有些擔心。
“無妨。”男人面不改色地應聲,出手摟住了女孩嬌小的身軀。
頭一回藉由降落傘自高空徐徐下落,還挺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思華年卻絲毫興奮不起來。
耳邊的冷風不斷呼嘯而過,簡直……就像是一段哀慼的奏鳴曲。
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