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穎思本就對楊昊之提心吊膽,平日裡毫無跡象尚且草木皆兵,如今看見了衣上紅脂,更是將往日裡心頭揣測的念頭盡數勾了起來,種種猜忌呼啦啦湧入腦中,不由冷笑道:“珍哥兒給你畫上的?我倒看著這八成是老太太屋裡的彩蝶,要麼就是太太身邊的春芹。這兩人原就跟你不清不楚,這會子趁你死了婆娘,還不趕緊削尖了腦袋往上爬?”
楊昊之皺眉道:“你怎麼連老太太和太太屋子裡的人都編排上了?我確是跟珍哥兒在一處來著,不信你去問婉妹妹。”
柯穎思一聽是婉玉,愈發了不得了,披頭散髮的坐起來哭道:“原是那個騷狐狸精!我瞧著你們倆眉來眼去,覺得其中必定是有些事故,果不出我所料!她娘就是個淫賤的戲子,她也隨了她孃親的賤樣兒!我呸,為這個男人又投河又自盡,這會子又發浪勾引漢子,小小年紀就看得出是個淫婦!”
楊昊之生在富貴家中,自然有少爺脾氣,聽柯穎思越說越不像,心裡頭憋著的一團火“騰”一下燒了起來,猛一拍桌子恨聲道:“夠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滿口的糙話,哪裡像是個大家小姐出身的!我確是對你有情才會跟在這兒忍氣吞聲,否則我憑什麼來受這個氣?莫說我未和丫頭們胡來,即便是我寵了哪個,收了房擺在跟前也犯不著王法,輪不到你在這兒撒潑!你若是我妻子,我也定會因七出之條把你休了回家!”
柯穎思聽罷氣得面色青紫,渾身哆嗦,哭道:“讓我死了吧!”說著又要起身撞牆,但因身子太弱,還未起身便覺眼前發黑,金星直冒,只得又跌回去。
楊昊之見柯穎思又要尋死,心裡頭不由發急,但見她又躺下來,便定了定神,哼一聲道:“你若想鬧大了便鬧吧,大不了我與你死在一處,也算落個乾淨!”說罷一摔門便走了。
掃墨見楊昊之氣疊疊的從房中出來,便料定屋中起了風波,忙湊上前,一邊幫楊昊之整理衣裳,一邊低聲道:“大爺,你這麼走了,屋裡那位……”
楊昊之冷著臉道:“若不將威風拿出來,一味縱著她,她便不知天高地厚,恐要爬到我頭上去了!”說完拔腿就走,掃墨扭頭對王婆和墜兒使了個眼色,而後跟在楊昊之身後急匆匆的去了。
話說婉玉和珍哥兒在園子裡玩了一陣,便抱他回去命丫鬟婆子給珍哥兒洗澡,自己坐在廊下繡墩子上喝茶。不久怡人便回來,靠在婉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婉玉揮了揮手,眉頭卻悄悄擰了起來。怡人又道:“姑娘,剛我回來的時候經過抱竹館,正碰見翠蕊,翠蕊喚我進去,讓我告訴姑娘一聲,三爺中午用完了飯便出去了,剛才回來,跟她說姑娘的事情已經辦妥了,要姑娘放心。”
婉玉心中一鬆,道:“辦妥了就好,這事多虧了晟哥兒。咱們回去合計合計,要送點什麼表示謝意才不虧了禮數。送的東西不必太貴重,只要心思精巧些就成了。”說著想到自己身邊無一精巧的玩意兒,手頭也無多少體己,不由犯了愁。
怡人顯是看出婉玉的心思,心中一動,道:“我看翠蕊正給三爺做鞋呢,那鞋的大小跟咱們老爺差不多,姑娘這幾日不是正給老爺做鞋麼?如今還有一隻只差一點就做得了,咱們不如就送這個去,親手做的,更顯出心意來。”
婉玉笑道:“那就這麼辦。”說完差怡人回含蘭軒把鞋取來,自己又坐在屋裡把未做完的鞋面縫好,找了塊布將鞋子包起來,命怡人好生看護珍哥兒,而後起身往抱竹館去。
婉玉特地擇了條僻靜少人的小路走,只見靜園清幽,景物妍森,沿途只零星瞧見一兩個婆子和丫鬟。婉玉經過假山後的翠微亭時,忽望見楊蕙菊和姝玉二人坐在美人靠上說話,姝玉說幾句便抽噎幾聲,楊蕙菊坐旁邊低聲安慰。她素知楊蕙菊和姝玉交好,想到姝玉在此僻靜處哭,必然有一定原由,自己想著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