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仍舊搖頭,心中的惶恐卻一分一秒地新增。
她是死過一回的人,清楚地記得陽壽將近之前那種懷疑恐慌又僥倖的矛盾心理,像是一種奇怪又恐怖的直覺,冥冥中提醒她勿忘做最後的掙扎。
她到底還是留了下來,將心頭的擔憂生生嚥下。
皇帝攜人來到東宮的時候,天邊已泛起魚肚白。陸道長一手高舉靈幡,一手揮舞著一柄燒焦的浮塵,面色冷峻。
沙苑跟在太子的身邊,泰安卻與東宮中的其他宮人一道,守在長信殿外的長廊上。
太子滿面狐疑,一頭霧水地向帝後行禮。
而皇帝卻面色鐵青,指著太子對陸天師說:&ldo;道長快來探查一番,到底是何方妖穢禍害我兒?&rdo;
太子猛地抬頭,陸天師的動作卻比他還要快些,手上的靈幡突然間揮動起來,勾起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
那陰風越刮越烈,將太子的袍袖吹得高高鼓起,胸前的衣襟發出赫赫的響聲,彷彿下一秒便要被狂風吹散似的。
廊下一直低頭靜立的泰安突然抬起頭,朝太子的方向看了過來,不安地挪動了身子。太子像是立刻意識到她投來的目光,右手穩穩攏住衣襟,沖她的方向微微搖了搖頭。
果然如太子所料,陸天師揮舞數次靈幡之後停下手中動作。太子面上一派淡然,絲毫無半點心虛和驚惶,只待一切平息之後才施施然沖帝後行禮,彷彿沒看到眼前的陸天師一般。
&ldo;…父皇明鑑,切莫受小人攛掇。兒臣為人清風朗朗日月可鑑,從未與巫蠱妖穢有半點關聯。不知父皇今日前來是為何意?可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情?&rdo;
皇帝面色鐵青,冷淡地看著太子:&ldo;事到如今,睿兒可還要嘴硬?昨夜宮中三位有子的貴人竟都一夜之間離奇落胎,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無內情,又怎會有這般離奇的巧合?&rdo;
&ldo;陸天師道法高深享譽京城,方才作法已經探得…東宮中藏有邪祟之物,毀我大燕龍基,淆我大燕祖脈。不除邪祟,血脈無以為繼,大燕江山必將不保!&rdo;
皇帝這話說得極狠,竟像是字字句句都對上了簷下長廊中站著的亡國公主泰安。
太子就算心中把握十足,到得此時也多少有些打鼓,抬眸朝她的方向瞥了兩眼,彷彿看見了她衣袂飄動,在初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分明是鬼,卻總有人的樣子,總讓他情不自禁地混淆。
太子深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不驚不慌對上皇帝的目光:&ldo;父皇這是何意?僅憑陸天師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便無端認為兒子被邪祟所迷?陸天師說我與宮妃滑胎有關,又可有半點證據?父皇可還記得,陸天師曾久居陳府,又為母后所引薦…母后掌管六宮,若有宮妃滑胎,合該由母后徹查前情後事,又怎會與別居東宮的兒子有關?&rdo;
太子連環炮一般說個不停,一面懷疑陸天師的出身,一面將矛頭含糊地往皇后身上帶。
皇后默契地低下頭,一言不發。而皇帝卻吃了秤砣鐵了心,翻來覆去重複著陸天師的話。
&ldo;那依父皇的意思,要如何除去兒子身上的邪祟?&rdo;太子沒了再玩文字遊戲的興致,冷冷抬頭問皇帝意欲何為,嘲弄地問,&ldo;淋一盆黑狗血?還是劈兒子一掌桃木劍?&rdo;
皇帝的聲音疲憊,殷切又誠懇:&ldo;…阿爹也是為了你好!你年紀輕輕,豈可被邪祟旁門迷了心神!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陸天師道法高深誰人不知?嗯,只讓陸天師替你在東宮中四處走走看看探查一番,若是當真如你所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