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點後怕,向院子裡張望了一眼,還沒看清楚啥,就瞥見窗邊元娘投過來的鄙夷目光,這使得他打了個激靈,目光閃爍不定,為了維持住自己的臉面,不能軟了,於是又重新扯開嗓子罵開了,罵聲久久不絕。
“三嫂,你別和他置氣。”張玉鳳在何氏把張義光拉走後,柔聲地勸宋氏。幾個嫂子裡,她最喜歡宋氏,人本份還勤快。懂得做人,很得她的心。在張玉鳳的眼中,大嫂太傻,二嫂太精,只有這個三嫂為人處事都好,偏偏遇到她三哥這樣脾氣火爆的。
這會兒,她看著宋氏的臉上,身上青一聲,紫一塊的,很心疼,就小心翼翼地用手撫著,輕聲問:“三嫂,還疼嗎?往後,他再犯驢,你就來找我。別忍著!不是還有咱爹嗎?你別怕,我們都站在你這頭兒。”
張四娘心裡也難受,這宋氏捱打也是因為她了。她後悔自己的衝動,咋就忘記不能和喝過酒的人一般見識呢。整天喝大酒的人又有幾個能保持理;保證酒品的!她伸出瘦小的手,摸索到宋氏的臉,“娘,別怕。你還有我呢。我以後定會護著你的!”
宋氏這才有點反應,一把摟住張四娘,放聲大哭……
這哭聲,從小院裡傳出來,在這寧靜的夏夜裡傳得很遠,越過了村子中央的池塘,傳到了路過此處順子的耳朵裡。這哭聲,順子是很熟悉的,他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宋氏在哭。這哭聲,揪著他的心,抓著他的肝,使他像一頭關在籠子裡的困獸,痛苦地在池塘邊走來走去。一種難耐的痛苦炙烤著他,使他幾乎不能自持了。
他將工具箱放在池塘邊的石塊上,坐在上面揪著自己的頭髮,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心隨著那哭聲的消失才慢慢平靜下來。
想到小時候的宋玉,那時她的個子還不到自己的腰,整天跟在他的身後漫山的跑。一起玩毛毛狗兒,一起去河邊抓蝦仔,還用彈弓打鳥給她烤著吃。也常結著伴兒,一起去挖野菜,擼樹葉,拾乾柴,以補充家中的無米之炊。就在這無憂無慮的相伴中,他們送走了如河水一般長的光陰,轉眼間,他們長大了。知道男女大妨,為了避嫌,他們只能遠遠地看著對方。可並不影響到那青梅竹馬的情誼,漸漸被炙熱的感情所替代。
他們曾望著日月星輝,無聲的發誓,這輩子永分離!
然而,沒過多久。宋玉嫁人了,成了對面村子老張家的兒媳婦。過往的一切,都在一紙婚書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那麼的不堪一擊。
就在宋玉出嫁的那一年,順子整整瘦了一圈兒。不願待在西山村裡,不願面對那些帶著她身影的故地,於是,背起了工具箱開始走街串巷。甚至遠足到很遠的村子裡。然後,他沒有得到解脫,心裡反而又有了更深的隱痛,更大的哀傷,更多的難以言狀的惆悵。
他時常會想她,會捨不得她。每當到了高崖村,他都會特意從老張家的院門前路過,隔著院牆看到她的身影,聽到她的聲音,對視到不經意間投過來的流盼,心中便有一種無法明喻的充實和愉悅。即使看不到她,只要看到東廂門前晾著的她的衣裙,內心深處也會微微地顫動,也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順子哥,你也快點成家吧!”這是宋氏出嫁前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他笑著點頭,答應她。只為了安她的心。
然而,他雖做了許諾,卻一直沒有兌現。跑到西山村家中給他說媒的人不少,張玉鳳對他的情誼他也不是不知道,可不知道為什麼,任誰都無法取代他心中的宋玉。他對她難以割捨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狠狠地搓了把臉,順子背起工具箱踏上了回家的路。經過了嘩啦啦的太子河,走過了吊水橋,路過宋玉孃家的地頭時,他停住了腳。這片莊稼他是熟悉的,曾經,他也在這片地裡辛勞耕種過。農忙時,他悄悄地幫著她幹了不少的活兒。
那迎風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