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懸崖,對雷招弟來說根本構不成障礙。隨便將內氣一提,身形便冉冉上升,須臾間便上了道路。
螞蝗山怪石嶙峋。老樹盤根,灌木蔥蘢。恰似白雲蒼狗,景物隨心意變化。故雷招弟一路尋來,這裡也像,那裡也差不多。徘徊躊躇,很費了一番功夫。
這一慢,便有很多螞蝗爬上了雷招弟的褲腿。螞蝗聞到血的味道,針嘴刺探,卻因棉衣棉褲厚實,吸食不到。於是,只好繼續****中原。
雷招弟先時十分在意。不時檢查螞蝗爬到自己身上的情形。慢慢地,覺得螞蝗對自己威脅不大,完全可以很久才掃除一次,就逐漸放鬆了警惕。
終於發現了,雷招弟走了過去。
剛死的人,雷招弟見過;久遠的骷髏,雷招弟也見過。剛死的骷髏,這是還第一次見到。
枯瘦如柴,皮包骨,對飢餓的災民常常這樣形容。眼前二具槁木般屍首,才是真正的皮包骨。
二具屍首均跌坐於地,保持抗爭的姿式,好像突然斃命一般。身上由於有衣服遮蓋,尚不覺有異。臉上因沒有肌肉,面板朝下聳拉,在下巴處,隨風盪漾,甚是駭人。此時,因二人已被吸乾,身上反而看不到幾隻螞蝗。
拾起地上兵刃,檢視了一番,確認了兩具屍首的身份。
汪屏南乃黃山派甘浪客掌門惟一的師兄,唐深川乃雲臺派掌門武曇華的三師弟。二人武功高強,均有搏虎擒龍之能,卻不料命喪小小螞蝗之口。
雷招弟正在感慨之時,忽眼前一黑,不辨東西。原來是這一番耽擱,忘記了自身,螞蝗乘勢而上,已至頭頂。
雷招弟忙緊閉雙目,兩手使勁在自己臉上拍打。但螞蝗前赴後繼,沒有效果。原來聽說螞蝗吸人不癢不痛,此時只覺面目疼痛非常。
頃刻間,雷招弟感覺螞蝗已鑽入自己緊裹著的臉部和頸項。想是面目處肌肉已經陷塌,露出了縫隙。
快跑!雷招弟狠狠地在眼睛處抹了一把,微睜雙目,向前直縱。幾個起落之後。煞住了身形。不對,河邊近,大隊人馬遠,還是應該朝河邊跑。於是返身急馳,一邊用雙手不停在地臉上拍打,一邊急速狂奔。
到了先前墜馬之處,雷招弟起身跳在空中,直接落入江水。
這一段的江底,遠沒有秭歸一帶亂石交錯的長江三峽險惡,但江水乃冰雪初融而成,寒冷刺骨,透徹全身。
雷招弟手腳幾欲凍僵,忙運氣迴轉,才好遊動。但只劃得三兩下,又遊不動了,只得繼續運氣。
終於到了岸邊,已是下游裡許之地。
雷招弟上牙直碰下牙,還是打量了一下週圍,將全身衣物脫光,重新在江邊泡了一下,上岸再一件一件地清除衣服上殘存的螞蝗。
一陣微風吹來,雷招弟打了個噴嚏,將身子縮成一團,顫抖著,繼續清理衣服。
清理完衣服,雷招弟怕地上的螞蝗重回身上,不敢原地停留,抱起衣服,跑出十幾丈,才將衣服擰開,穿回身上。
再次運氣,想使身子暖和一點,卻未成功。看來,是消耗過度,已無氣可運了。
吃的東西,糖、乾糧、鹽、水袋,均在馬鞍上面,隨馬匹一起,被自己踢入江中。
休息一會兒又如何?雷招弟倚石而坐,片刻之後,愈來愈冷,衣服也一直未乾。這樣下去只能是等死。
雷招弟看了看周圍,遍地奇花異樹,從未見過,也不知有毒無毒。也罷,還是吃地面的草吧。
雜生亂草,堅韌耐嚼,苦澀難嚥,且輪廓如刀,割破了雷招弟的嘴唇。滿臉鮮血,再加上滿口鮮血,又因渾身溼漉漉的,血無法凝結,一直流遍全身,染紅了衣裳。假使有人見到,這就是吸血殭屍。
雷招弟想到這裡,乾笑兩聲,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