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五,戌時,長安城,醴泉坊,徐府內榛苓居。
躺在榻上的徐恪,昏睡了近兩個時辰之後,方才悠悠醒來,卻發現胡依依正坐在榻邊看著自己,雙眼憔悴、滿臉愁容。
“胡姐姐……我這是怎麼啦?”徐恪用力坐起身子,見胡依依就這麼怔怔地凝望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窘,靦腆地問道。
“剛剛你暈了過去,我為你把了脈,你身體裡有兩種毒,一種是‘鶴頂紅’在足厥陰肝經;還有一種‘屍血毒’,已散入八脈……”胡依依憂慮道。
“我身體裡……還有毒?”徐恪不解道。
“怎麼?你先前就已經中毒了?”胡依依反問道。
“我護送欽差回來的時候遭刺客突襲,中了一種叫‘七日噬魂散’的毒,不過,在玄都觀裡,李大哥已為我解毒了呀……”徐恪道。
“七日噬魂散!那可是一種奇毒,裡面有曼陀羅、砒石粉、蕃木鱉、黃花苦晚藤、斷腸草、孔雀膽、鶴頂紅七種天下至毒,再混合七種天下血毒,端的是厲害無比!咳!……中此毒者,若沒有康家的獨門解藥,根本無人可解啊!小無病……”胡依依嘆道。
“但……李大哥是用了一塊‘東海靈石’……還有十幾桶井水,我見他將我解毒之後,那些清水都變成烏黑了……難道,毒質還未去盡?”徐恪茫然道。
胡依依道:“嗯……李觀主有東海靈石之助,是以才解去了你體內十二種劇毒,不然的話,你今日也不能這般輕鬆上值了。不過,你到玄都觀遲了兩日,如今尚餘兩毒,任憑李觀主法力高深,我想他也是無能為力了……方才你同御劍女子相鬥,連使三劍,牽動體內真氣,這毒質卻又被你逼了出來……”
徐恪笑道:“想不到,這‘七日噬魂散’這麼厲害,連李大哥都沒有辦法,好在只剩下兩種餘毒。既是餘毒麼,想必……”
胡依依卻凝視著徐恪微笑的眼眸,悽然道:“就算只剩一種鶴頂紅,毒在肝經不除盡的話,到了七日之期限,你還是……必死!”言罷,她一雙美目中,已然墜下淚來……
徐恪聞聽此語,心中也是一愣。原先他只當體內之毒已解,卻未曾想,毒未去盡,七日死期依然。這種感覺,就好比溺水之人剛剛抓住了一塊木板,心中還沒來得及高興,再放眼一望,四周卻還是茫茫大海……
胡依依以醫術聞名於世,她說的話自然不會錯。
七日噬魂散,天下無藥可救,就算只剩一種餘毒,七日後仍然難逃一死!而徐恪自元月二十在西峽口遇襲中毒以來,今天已然是第五日了。
也就是說,徐恪年輕的生命,只剩下兩天了。
從胡依依憂慮與絕望的眼神也能知道,就算她醫術如神,也還是束手無策……
徐恪卻還是微微地
笑了一笑,朝胡依依安慰道:“沒事,胡姐姐!我等凡人,終究難逃一死。生死者,天命耳!無病此生能見到胡姐姐……還有書仙老哥,還有……這麼多朋友,無病業已滿足,此生無憾矣!……”
徐恪這一番話說來,就連角落中鐵絲籠子裡的那隻大白鼠,此時的一雙鼠目中,也不禁老淚縱橫……
胡依依眼望著徐恪,內心自然是心痛莫名,她暗道難道老天竟如此不公!這世間的好人,真的就沒有好報嗎?她一生都呆在碧波島上,平時最為自負的,並非武功修為,而是這一身的醫術。然此時,對這散入奇經八脈的兩種餘毒,她恁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她此生,竟從未感覺這麼絕望過……
“咳!要是我師妹在就好了……”胡依依不禁暗自嘆惜了一聲。她想起她的三師妹,自號“南海藥仙”的佘冰冰。她們兩人,一個以醫術濟世,一個以用毒聞名。如今,對這一奇毒她已然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