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六、亥時、長安城外灞林原、河邊小道】
今日,南宮不語在青衣衛自己的公事房內幾乎枯坐了一整日,他前思後想,卻還是無計可施。
好在,昨日他行功療傷之後,雖口吐鮮血,但胸口間的悶塞之感,卻也好了許多,這整整一日,他身體內的“傷情”並未發作。
酉時下值歸家之後,南宮不語草草與他妹妹用過了晚膳,便徑自進了自己的內室。南宮無花問詢兄長體內的傷情,南宮不語但說自己無妨,只需靜養幾日,便能好轉,讓無花不必擔憂。
南宮無花雖然心憂哥哥的傷勢,但見南宮不語不願與自己多言,便也不敢隨意前去打攪。
這一次,南宮不語雖坐在自己的床頭,但顧慮到昨日自己強行療傷卻反而加劇傷情的後果,他便不敢再運功行氣,而是默默呆坐著,默然無語……
直到他的妹妹南宮無花已然酣睡,時候也已到了亥初時分,他才輕手輕腳地提了長劍,偷偷地溜出了門來。
屋外,長夜寂寥,星空黯淡,南宮不語無心去看周遭的街景,他顧念著與陸火離灞林原之約,便朝著長安城西北的方向,疾步而奔。
南宮不語暗提一口真氣,一路向北疾行,這一次,他的腳力卻比尋常要快了許多。他自己也不知為何,自己雙腿跨動之時,內力便自腳底而生,源源不斷而來,彷彿無窮無盡,每一次抬腿跨越,便能往前跨出數丈之遙。這一份輕功造詣,卻是他平生所未能及之事。於是乎,尋常需半個時辰的距離,南宮只用了一刻辰光,便已來到了灞山腳下。
夜風習習、春草萋萋,此刻,南宮行走在灞林原的芳草小徑,思緒不由得又回到了數日之前,與毛嬌嬌暗夜相會的那個夜晚。
那是一個多麼迷人的夜晚!那又是一場多麼銷魂的相會!
然而今夜,南宮不語再次蹀躞於渭水之畔,卻再也見不到毛嬌嬌那一個絕美又曼妙之極的身子……
南宮不語正神思飄飛之際,忽聽得前方一聲怒斥:
“你就是南宮不語?!”
南宮抬頭,只見星光下,迎面一個頎長的身影負手而立,那人滿頭銀色的長髮正隨風而舞。
“在下南宮不語,請問閣下便是蕭國國師陸火離?”
南宮不語向前方的陸火離略略拱手為禮,朗聲問道。畢竟對方乃一代武林宗師,又是蕭國國師,其身份非比一般,是以南宮明知對方今日對自己必無好意,然態度上仍是不卑不亢。
陸火離見南宮不語如此從容不迫,又不禁上下多打量了對方几眼,他心道,今夜他明知必死卻還敢獨自前來,看來此人膽氣不俗。怪不得九妹會看上他,一心想與此人行她的“和合大法”。單論對方這份不俗的儀表和從容的氣度,原本做自己的妹夫倒也並非不可,只可惜……
一想到自己的九妹就是慘死於此人的劍下,陸火離忽然間就感怒不可遏,他從背上緩緩拔出自己的流霜長劍,迎風一揚,取了一招“斜月沉沉”,長劍如幽光閃爍,便直朝南宮不語面門而來。
“這裡沒有什麼國師,只有要你命的人!”陸火離出招之時,還不忘出言提醒南宮不語。
南宮不敢怠慢,當下右手取劍,運起本門心法,劍勢上撩,迎了一招“燕雀歸籠”,長劍當空一展,護住了周身要害。
兩劍相交,只聞“叮”的一響,在寂靜的暗夜,聽來格外刺耳。南宮不語只覺對方長劍劍勢凌厲,後招層出不窮,心中暗暗佩服道:怪不得此賊自號“流霜劍仙”,僅憑這一劍,他便擔得起“劍仙”之威名。
星光之下,渭水之側,長夜幽清、山風呼嘯,兩人就在這灞山腳下,各展平生絕學,鬥起了劍法,只片刻之間,兩人就已鬥上了十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