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問題考慮得簡單了些,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上訪群眾像無首之群龍,亂作一團,楊百家拿著擴音器站在一塊石頭上聲嘶力竭地高聲呼喊,讓他們選代表到接訪室去談,可他的聲音猶如狂風暴雨下一隻小小蒼蠅在抽泣,被無情地淹沒在上訪聲浪中。
孫權貴儼然是個大人物步履故作穩重地走到楊百家身邊,把擴音器從他嘴邊拉下來,笑哈哈地說:“楊鄉長,你不用喊了,把嗓子喊破都沒用的。今天這事你辦不了,也當不了家,他們要見的是書記。”
楊百家見是孫權貴,氣憤地說:“孫權貴,又是你在搗亂!再這樣下去還準備在村裡混嗎?”
第二十九章 徵地(2)
孫權貴仍舊皮笑肉不笑地說:“楊鄉長,你真是戴著有色眼睛看人,我這哪是搗亂?明明是受全村人的委託來辦大事的。”說著不緊不慢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幾張揉皺了的信紙,展開給楊百家看,幾百個手印火紅一片。孫權貴晃動著大紅手印,高喊,“這是民意啊!你怎麼就說我不準備在村裡混了?村民們多麼信任我、擁護我!鄉里不是要徵我們的地嗎?不是不可以,可我們堅決反對亂徵亂佔!”孫權貴話音剛落,一群人接著呼應,“堅決反對亂徵亂佔,共產黨萬歲!胡主席萬歲!”這場面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當年的*,高呼口號的人手裡就差舉個小紅本本了。
楊百家大聲喊:“請大家冷靜一下,選幾個代表我們好好談一談,事情並不想你們想像的那樣。”
孫權貴不耐煩地說:“談什麼談?與你有什麼好談的?我們只與書記談!你的資格還不夠,不要賴蛤蟆上馬路,硬充小吉普!他書記不是架子大嗎,我們倒要看看他到底比馬大還是比騾子大,他不出來我們就不走!我們帶齊了三天的乾糧和水。”一群人晃動著手裡提的水和乾糧跟著呼應,“他不出來我們堅決不走!”
楊百家繼續大聲喊:“新書記不在辦公室,等他來了再接待大家,我和大家先談一談。”
就在楊百家喊話的當口,新潮的車開了過來。看到機關大門被上訪群眾圍得水洩不通,新潮立即指使司機調頭就跑。孫權貴認識新潮的車牌號,喊了一聲“新書記的車!”掉頭便追,人潮很快向新潮車的方向湧去。四個輪的車畢竟比兩條短腿的人跑得快,眨眼不見了蹤影。新潮這一跑,可在上訪人中炸開了鍋,有人罵著說這算什麼狗屁書記,見了老百姓就像老鼠見貓一樣;有人笑著說這下新潮回去可擦車洗褲子去吧,肯定嚇得拉了一車;有人鬱悶地說這樣的人還能當官,國家還有什麼希望?有人乾脆髒話連篇,罵爹罵娘,把新潮家的老祖宗往上追溯到八輩罵了。孫權貴卻笑得合不攏嘴,得意地說:“太解氣了,把個老新嚇成龜孫子了,太過癮了!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誰跟人民作對讓他永無葬身之地!”
這時有人問:“我們把書記都嚇跑了,該回去了吧?”
孫權貴兩眼滴溜溜地看了看上訪人群,提高聲音問:“誰說要回去?嚇跑了書記並不代表勝利。到鄉里來我們是給書記面子,既然書記不要這面子,我們就到上面去。”孫權貴又看了一眼楊百家,“楊鄉長,我們可是老交情,你可別怪我不給你這個面子,我是想給鄉里這個面子,可鄉里不要這個面子,書記都嚇跑了,我們在鄉里反映問題還有什麼勁?我們現在就到縣裡去,不行就到北京去。”說著揮手就要號召鄉親走。
楊百家心裡明白這麼多人不要說去了北京,就是去了縣裡都不得了。情緒宜疏不宜激,於是斬釘截鐵地對孫權貴說:“孫權貴,你去北京上癮是不是?你如果真想解決問題就聽我的,不想解決就去北京,沒誰攔你——你去北京還能把人嚇死?”
其實孫權貴喊上北京也是有點麻桿打狼,心裡沒底,再說了組織這麼多人上北京會不會觸犯法律他還拿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