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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張朝進入走馬燈

六年來,每逢傷口快要癒合,他都要重新將它撕開,還挺麻煩的。

好在以後就不必這樣麻煩了。

那人……諸葛琮,諸葛仲珺。

……仲珺。

張朝眷戀地念著那人的名字,眼前走馬燈般掠過那人的一顰一笑,以及他們的十二年。

張朝是太原人,父母早逝,留下他孤零零一個。

他們頗有家資,父母給他留下了不少長工、幾個管事,還能勉強將殺豬賣肉的營生繼續經營下去。

那時候,日子雖然不算太好,但好歹過得下去。

但沒過幾年,涼州人突然騎著馬闖進來,將幷州踐踏得亂七八糟。

張朝那時大概有十六歲,或者十七歲?他已經記不清了。因為他自幼膂力過人,又擅長刀槍箭術,所以鄰里自發地擁戴他,跟著他往東邊兒逃亡。

他們走啊、走啊,沒有糧食就吃草根,沒有草根就吃樹皮,沒有樹皮就喝涼水。

一路上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骷髏,還有吃人的土匪和殺人的兵痞。

出發時,他們大概有數百人。到達冀州時,就只剩下了幾十個。

那時的冀州牧姓徐,聽說自幼讀書,舉過孝廉,在天下都有仁名,被士人們稱為“當世君子”。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數萬災民時選擇了緊閉城門,將難民都拒之於外。

城牆上的人大喊著:“你們走吧!青州並無餘糧!”

“走吧……再不走,我們就趕人了……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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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還能往哪裡走呢?

他們背井離鄉,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

很多人甚至在半路就已經無力行走,硬生生爬著、滾著、相互拉扯著才來到了冀州。

在緊閉的大門外,他們在淋漓的血泊中抬頭,一雙雙空洞得如同枯木上的蟲洞般的眼睛注視著蒼天。

還能往哪裡走呢?

城牆上的人大喊著:“走啊……去司州!去啊!”

司州,指的是是司隸屬吧……好像在西南邊,很遠的地方。

張朝已經沒力氣再走了。在過去趕路的日子裡,他總是將僅存的食物讓給孩子、婦女。他也只是個少年人,他想保護這些熟悉的臉。

但他最終什麼都沒保護好。

城牆下雜草一樣的難民遲緩地對視著,最終還是在城牆下搭建棚子,打算先休養一段時間再踏上去司州的道路。

萬一……萬一去司州真的有活路呢?雖然生活這般悽苦,他們卻還想活下去。

——並未被賦予期待的那個轉機出現在寒冷的黎明。

起初只是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馬蹄聲。

被騎兵屠殺過好幾次的難民如驚弓之鳥,拼了命地躲藏起來,有的縮在棚子裡,有的想要爬到樹上,有的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他們被這亂世折磨,現在的模樣比起人類,其實更像是某些類人但更卑微更弱小的動物。

張朝那時瘦的皮包骨頭,但還是撐著身體,拎著木棍站出來。

“死了就死了,萬一能拖延些時間,讓他們多跑幾步呢。”

他這樣想著,拼命抬頭,想要裝得威武些。

馬蹄聲近了,隨之而來的還有輪轂轉動的骨碌聲。

騎兵依舊冰冷,依舊居高臨下,手中的馬槊依舊閃著寒光。

張朝注視著他們,握緊了武器,等待著死亡。

……可這死亡的仁慈卻遲遲未曾降落在他身上。

騎兵只是站立著,簇擁著中間的那位少年。當時同樣年幼的諸葛琮沉默地注視著那些衣衫襤褸、似人而非人的難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