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沉思,腦子裡反覆地揣摩那面古鏡。
青銅器皿歷史久遠,外表多鏽,而且器皿多有殘缺。所以,在沒有豐富專業知識的人手中,所有的青銅器都是大同小異的。
我很清楚,如果那真的是祈福之鏡,它的現身,將會在全球引發一陣唯心主義、唯物主義互相攻訐的怒潮。
鏡子顯現人心中所想,這肯定是唯心主義的說法,被唯物主義者不恥。但是,當這一切成為事實的時候,也是在對唯物主義者打臉,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用物理學知識來解釋其中的道理。
如果我向鏡子祈福,就能看到父親、母親在哪裡,然後按照鏡中方位去找他們。
「沈先生,鏡子現在何處?」我猛地抬頭。
沈鏡攤開手,無奈地一笑:「你不早說,我以為青銅鏡是假的,連夜命人送回京城燕王府了。」
從他的眼神中,我知道這一定是個藉口,但我卻無憑無據,無法拆穿他。
「如果方便,沈先生,我再借鏡子一觀。」我說。
沈鏡把右掌按在左胸上,做了個「發誓賭咒」的手勢:「我發誓,青銅鏡真的已經送回燕王府。如果兄弟你感興趣,就隨我進京。反正濟南到京城也不遠,動車兩小時就到。怎麼樣?到了京城,燕王府裡有全套的青銅器分析儀,那時候你就能大顯身手了。如何?」
我當然不可能在此時進京,更何況沈鏡不過是燕王府的下走,無法決定燕王的做法。到時候,燕王翻臉,我還是見不到祈福之鏡。
「既然如此,日後再說吧。」我說。
「你這人——」沈鏡沒有騙過我,急切間,也難自圓其說,把自己逼到了牆角。
「沈先生,合作是雙方面的事,不能單方面熱乎,逼對方就範。」我向右側觀察,淡淡地回復他。
右側有架木梯直通屋頂,但我不確定在奔跑至木梯的過程中,會不會遭到槍手射殺。
「沈先生,我去屋頂,能否掩護我?」我問。
沈鏡嘆了口氣:「掩護你?如果上面是連城璧,她只會射殺我,而不是你。據我所知,就算是長江的人,也會對你手下留情。換了我就不行了,無論是長江還是秦王會,都不會留活口。二十一世紀是年輕人的時代,是九零後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我無法判定匿藏於屋頂的是誰,但沈鏡說得沒錯,就算是長江的人,也會給我個面子。
「我向右,你向左,三二一就走。」我說。
「好吧好吧好吧。」沈鏡不耐煩地答應。
廣場上的十個人不為槍聲所動,聚精會神地面向草叢深處,肅立不動。
我低聲報數:「三、二、一——」
沈鏡向左側飛撲出去,就地翻滾,進入三米開外的矮牆陰影裡。
「噠噠噠」三聲槍響,子彈差一點就追上他的雙腿,前後只差毫釐。
與此同時,我向右飛奔,到了木梯下面,迅速登梯而上,躍上了屋頂。一瞥之下,我看到了槍手身上穿的黑色風衣。
憑著直覺,我大叫一聲:「芳芳?」
槍比刀快,如果對方是陌生人,槍口一甩,我就必然中彈。
所幸的是,槍手果然就是芳芳。
她的槍口對著我,卻沒有扣下扳機。
「是我。」我苦笑一聲。
乾渠一別,我以為她已經一擊得手後飄然遠遁,不再停留於長清。按照慣例,一個暴露身份的人若是長期留在原來的圈子裡,不是什麼好事。等於是說,原先她隱藏於暗處,別人不會發覺,也不會百分之百針對她。現在,她暴露了,作為長江的一員,在江湖上屢屢樹敵。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夏先生,不要過來。」芳芳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