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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頁

「真是……好笑,這條魚竟然喜歡吃柳枝?」那人訕訕地笑起來。

我立刻意識到,當大魚銜走柳枝時,那人的占卜結果已經失效。在奇術領域中,意識、想像力、瞬間領悟力是第一位的,如果我不能保持清醒,在大魚出現前後始終相信那人的話,就等於是放棄了探尋真相的權力。

「你錯了。」我說。

那人皺眉,低頭看看空空的雙手。

「你預知開頭,卻失去了結尾。這種虎頭蛇尾的占卜過程,已經嚴重背離了奇術的金科玉律——物極必反,法敬自然。魚破壞了你的占卜,它帶來的是天意。要麼推翻原卦,要麼使用剛剛那一卦的反義,是不是?」我迅速提醒。

他是行家,不會忽視占卜中的細節。

「勝負都是天意,如果你不信,可以再卜一卦。」他說,「不過,你的心不夠篤定,能卜得準嗎?」

我手中有槍,要想潛心問卜的話,必須放下槍,全心全意地合抱著釣魚竿占卦。那樣一來,現場局面必定變為「太阿倒持之勢」,我非但控制不了對方,反而被對方控制。

「我可以先殺了你。」我說。

他怔了怔,搖頭大笑:「殺我?我是這場戰鬥中的最大變數、最大劫材,你殺了我,占卜結果好壞就都不重要了。」

圍棋之中,素有「棋從劫生」的真理,儲存劫材、保持變數一直都是圍棋高手百戰不殆的秘訣。

「沒錯。」我點點頭。

大家同為奇術師,就算極力兜圈子,也無法迷惑對方。

「不過,我可以容你一試。」他說,「我們都關注未來,也都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結局。結局誰勝誰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印證自己的預判是否準確。奇術師的一生,就是與自己的第六感浸淫融合的過程,一旦達到知行合一、天人合一的地步,那就距離白日飛升不遠了。」

我也是同樣想法,否則當他用柳枝占卜時,我由背後開槍,一切糾紛就全部結束了。

「好,我就再押注一局,賭你不會趁機下手。」我平靜地說。

既然是賭,就有巨大的不確定性,而且願賭服輸,即使這一局是輸掉自己的性命。

我收起槍,雙手握著魚竿,旋腰揮臂,將浮子和魚鉤遠遠地甩入離岸七八米的水面。

浮子先是沉入水下,接著輕輕彈出水面,上下顫動兩次,便直立不動了。

我不敢大意,背靠大樹盤膝而坐,雙眼緊盯著浮子頂上的紅漆。接下來,它的每一次變化都能傳達上天的神諭,告訴我未來的前進方向。

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用眼睛「看」,不如說是用心去感受。七八米的距離說遠不遠,但這是烏雲遮月的天氣,要想看清浮子的變化,真的甚為吃力。

「嗡嗡、嗡嗡」,我感受到鼠尾杆末梢傳來的顫音,彷彿一陣神秘的電波,向我傳達著隱秘的訊息。

我看不見浮子的水下部分,更看不見那倒須魚鉤漂在何處,但我強迫自己化身為那浮子,也立在水上,用心體驗著大明湖裡的層層波浪。

「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不曾照古人。」我記起了這兩句詩。

古代、眼下、未來,大明湖水既是變化的,又是不變的。它的變,來自於水質、水位、水體變化,舊的水順流入海,新的水夜以繼日地補充進來,使得大明湖水歷久彌新;它的不變,來自於它永遠是大明湖,其中蓄積的永遠被稱為「大明湖水」。

正是因為它的變與不變,才能帶給心思縝密、頭腦敏感的奇術師很多有用的訊息。

我再次感受到了「大凶兆」,湖底充滿暗流,水中有黑色的鋸齒大魚穿梭而行,磨牙霍霍,撕咬一切。

那不是常見的鯽魚、鰱魚、鯉魚、黑魚、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