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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頁

我當然明白「心魔」的可怕,像官大娘那種走無常者是最善於對付「心魔」的,可惜她已早逝。

南行四十步,石堤右側,赫然有兩棵三人合抱的大柳樹臨水而立,枝條縱橫,從五六米高處斜垂到湖面上。

樹太粗,將站在樹中間的人完全擋住。不過,我看到了筆直伸向湖中的兩根釣魚竿,立刻明白,刺殺目標就在那裡。

我大步走過去,一直到了柳樹旁邊,看見了一個穿著破舊長衫的釣魚者。他正背對著我,低頭撥弄掌心的魚食。

「有魚上鉤嗎?」我問。

他回過頭來,低聲回應:「有,不過都是些小魚,不值得提竿。」

我們相距不到五步,按理說應該很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此刻,我有種說不出來的眩暈感,覺得他的臉正在急速變化,似乎有無數張臉譜交替出現在他臉上,每一張都陌生而詭異。

最後,我的眩暈感消失,他的五官也變得清晰起來。

他的眼珠極黑,彷彿在濃墨中浸染過一樣。

「你是來殺我的,我知道。」他說。

我點點頭,走過去,與他並排站在兩棵樹中央。

就在我面前,大明湖的美景一覽無餘。戰火毀了半邊城,但卻沒有影響到湖水——至少表面看,大明湖依舊波平如鏡,沒有半點戰爭的汙痕。我看到浮萍、荷葉、水藻、蜻蜓、蝴蝶……跟我從前看到的沒什麼不同。站在這石堤上,時間彷彿瞬間被打通,我又回到了2016年的曲水亭老街。

「你知道我來殺你,也不躲?」我問。

「我很想跟你談談,談一些只有高手才能觸及的精神領域。你們那邊有內奸,所以張全中做了什麼,我都會第一時間得到資料。我很奇怪,連張全中都萬般推崇的中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在中國,我只欽佩一個人,那就是達摩祖師。他有面壁的忍力,也有窺見宇宙的智力,所以才開創了萬佛之宗。我也學他,他面的是石壁,而我面對的卻是這方靜水,天天面水,從水中獲得真知灼見。」他說。

聽了這番話,我表面不動聲色,心底深處卻對這「千手佛」肅然起敬。

達摩祖師之後,曾有無數佛門弟子亦採用「面壁」的方式提升自己對佛法的認識。尤其是在藏區的各大寺廟中,閉關、面壁、百日不食禪等大行其道。更有甚者,有修行者以河泥封閉洞口,行「一晝夜不呼吸禪」。

對形式的追求花樣百出,但那些修行者卻忘了禪宗的真諦。面壁面壁,是從石頭中讀懂人生,而不是摧殘自我,直到失去生命。

之後,有大智慧者面「火」而悟禪,寫出了永垂青史的「菩提本無樹」的著名偈子,終於讓禪宗的智慧在達摩基礎上更上一層樓。

「千手佛」是日本人,他能認識到「面水」的方法,已經是在石、火的基礎之上展開修行,假以時日,或許真能參悟到宇宙真理,成為禪宗的又一巨匠。

「我們能談什麼?」我問。

他那漆黑的眼珠轉了轉,稍一思索,再次侃侃而談:「人的壽命是阻礙修行的最大問題,要想成功,必先延長壽命。你們中國古代的皇帝去東海尋求不死藥,正是認識到了長壽的重要性。在扶桑,我們對此進行了大量研究,認識到國家、國土與個人都是有壽命期限的,要想國運昌盛、土地永存、個人不死,就得把國、土、人寄居於其它的國、土、人之上,索取供給,奴役其人,不讓這些簡單重複的日常工作佔用時間,然後把生命中所有的時間都用於思考研究,去做更具遠大意義的事。到了那時,無論是面壁還是面水,都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

很明顯,他說的是一戰、二戰時的殖民地現象。大不列顛帝國、法蘭西帝國曾在全球擁有無數殖民地,不斷地壓榨殖民地,獲取了大量的珍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