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把他掀翻,推著他在斜坡上滾動,泥沙糊住臉面,眼睛睜不開,邢毅拼命想,自己現在危險了,去不了馬鞍山,回家也難了,兒子和他媽在等著,桌上的飯菜冷了。
最後的一個念想,是莫同福給的這個機會呀……
他被衝進了一個黑暗的洞穴,腦袋朝下,撞上了岩石,一陣巨痛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快看,他眼皮在跳動,腦子裡有活動了。”
“嗯,是有動靜呢,看上去倒像是在做夢。”
做夢?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哪來的聲音?
似乎只是一瞬間,就有了新感覺,眼皮隨之慢慢睜開,他看到了兩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馬上記起來了,是原來他工作過的化工廠原材料車間一班郭耀光班長,和來接他班的好朋友馮剛。
“下了一整天雨,我就來遲了一點,不見人,衣服褲子搭在井邊,原來你在下面修潛水泵呢。泵井裡的水漲得太快了,不見你露出腦袋來,我心想壞了,出事了,一時不知咋辦?緊關節要的時候,郭班長來了,毫不猶豫地就跳下去救你了。”
說話的是馮剛,口吐唾沫,揮舞手臂,衣袖擼得老高,露出饅頭似的肌肉。
邢毅掐一下大腿,扯兩下耳朵,有痛感,自然就明白,自己這是重生了。
他穿上幹工作服,挺胸站起來,機房裡燈光明亮,窗玻璃上映照出一個腰桿筆直,目光炯亮,鬢髮烏黑,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那五十歲出頭,兩鬢斑白,麵皮打皺,眼珠發黃,背脊彎曲的樣子不復存在!
“發生這樣的情況,是我對不起你,因為下雨我來遲了,我平時都是很準時的,我要是按時來接了班,那在泵井裡面操作的就應該是我而不是你了。”
馮剛摸著自己的臉,繼續道:“你沒有把安全隱患往後推,而是要自己處理好了才交給下一班的人,對這個大公無私的舉動,我要感謝你,同時更要感謝郭班長,因為我是旱鴨子,不敢下水,我只能在井口邊伸手去接應。”
馮剛因為喜歡摔跤,所以他的臂力超強,為人也慷慨,毫不吝嗇傳授給大家一些動作技巧,就希望在車間組成一個團隊去參賽拿獎。
邢毅看著他倆,心底湧起一股熱流,由不得感嘆道:“今生今世能夠碰上你們兩個,與你們同為戰友,真是我的……”說不下去了,一下子湧到喉嚨口的話太多了。
“別說那話,聽起來就像要永別了似的,我看你一點問題也沒有,在水裡折騰一下子,好像比昨天更有精神頭呢。”
馮剛拿手指他的臉。
“沒事了就好,一切重新開始,沒什麼了不起,我之所以急匆匆跑來,就是想盡快告訴你,我不知道你自己心裡有沒有這個預感,但我希望你不要灰心喪氣,按馮剛說的,把精神頭提起來,好好想一下,接下來要怎麼辦。”
郭班長握著他的手,大拇指在手心裡有力地按壓。
郭班長語音低沉,告訴說:“你的調動手續,在人事勞資科被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