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售票處送出訊號,關門,發動了車子。
剛到大門口,一個人迎著車頭跑來,司機猛踩剎車,車上的乘客猝不及防,個個往前倒,有碰了頭的,有扭了手腕子的,“哎喲!”“媽吔!”的喊叫聲一片。
那人跳上車來,惡狠狠地對司機說:“你要碾死我呀。”
司機也不示弱說:“你厲害呀,敢跑到車頭前面來,還要硬往前闖,出了事,是你自找的。”
“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呀,我去買票,你們那售票員忙著打電話,是她耽擱了我。”
聽說話聲音尖細就像女人,再看那一身裝扮,邢毅就認出來了,這個人叫杭世凱,宏達道橋公司的材料採購員。
杭世凱喜歡留長髮,時不時還晃動一下腰臀,後面看,與女人無異。黑布一樣的整塊頭髮披在頭上,靠近前額地方,總有一綹要故意染成鮮亮的顏色。
杭世凱走過邢毅跟前時,朝他眨巴兩下眼皮,白眼仁翻動,似乎在想,這人哪裡見過?
邢毅沒理他,沒什麼真才實學,靠拉關係傍大款,員工面前耀武揚威,權勢下面搖尾乞憐,這種人不認識也罷。
農公車在雨中行駛,車窗全部關緊,前擋風玻璃上,雨刮器拼命搖擺著,颳得玻璃“譁——譁——”響。
邢毅計算一下時間,現在是中午兩點半,路上車速保持四十碼,那麼下午四點左右,可以到達灣河石橋邊,那時距離發生危險時間還有半天,趕過河去馬鞍山看望父母應該來得及。
天空濃雲懸垂,車上悶熱無比,車窗是固定的,開不了,司機解釋,怕大雨衝進來,只好這樣。
車子搖晃,邢毅迷糊起來,車站櫥窗又在眼前出現,現在他看到那張報紙了,報道內容赫然在前:因連日大雨甚至暴雨,縣境內多處地方發生了險情,灣河石橋以及附近小河灣村一民房因緊靠河岸,均被上游下來之洪峰沖垮……車輪陷進坑窪,司機使勁踩油門,轟響聲把他震醒,真的是路途勞頓,竟然這樣湊合睡了一會。
而短暫的夢境裡報紙上有關小河灣村民房被毀的內容,在這個時候清晰出現,難道是在進行某種暗示?
轉了兩道灣,汽車來到大石橋橋頭,停下了,邢毅忙著睜大眼睛看,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河水差不多與河岸一樣平了,渾濁的波浪滾動著,裹挾著漂浮物,雜樹的枝丫,來到橋洞跟前就被掛住了,漂浮物和雜樹混合堆積起來,阻擋了水流的速度。
再看上游的天空,積蓄了大量雨水的雲團快速聚集,又一場大暴雨正在醞釀,暴雨之下,洪峰必然形成,朝下游呼嘯而來,那整座橋將不堪重負,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且隨時都有被沖垮的危險。
司機和大多數乘客都被眼前的場面嚇住了,議論紛紛,幾分鐘大家就統一了意志,再有什麼著急的事,也不辦了,就算現在強行過橋,還回得來嗎?掉頭回去,安全第一。
邢毅沒想到水漲得這麼快,好在那橋還算安穩,一個人的重量不會造成多大影響,下了車,快速過橋,之後繼續走三個小時,天黑之前到馬鞍山,應該沒問題。
農公車掉頭走了,邢毅小跑過橋,停下來鬆了口氣,偶然回頭,看見了杭世凱,撐著紅傘,在河岸邊的房子前站下來,與站在門口的房主說了句話,進村去了。
邢毅的心猛然提到喉嚨口,這不正是小灣河村緊靠河岸的民房麼?
如果房主繼續呆在家裡,不考慮做些應急打算的話,那後果就不知道有多可怕了。
容不得多想,邢毅毫不猶豫掉轉身子,疾步跑過橋,奔向河邊的房子。
那房子的一部分基礎就立在水中,現在被河水浸了大半,房子的主人半截身子探出窗戶,彎腰朝底下基礎張望著。
邢毅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