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聽得明白,小姑娘的姑媽跳橋輕生了,忍不住探頭往橋下看,問道:“這下面的水很深嗎?”
婦女轉過身,身體遮擋了小姑娘,給邢毅解釋道:“娃娃想念姑媽,就說姑媽不得病,得病不得病的,也只姑媽自己清楚。”
“多久發生的事?”
“快三個月了。”
婦女把他帶到村委會,交給桑主任,自己走了。
桑主任五十四五的樣子,膚色煞白,大概因為睡眠不好,一臉懈怠,眼袋下垂。
桑主任說話緩慢:“接到上面的通知,說是有人要來,但不只是
哪天。”
村委會辦公室與他家緊挨著,共有三間房,桑主任拿了鑰匙,開啟左邊一件,說只有這間房裡有空床。
房子裡堆滿了農膜,鎬頭,鋼釺,扁擔,還有撮箕等,雜七雜八的東西,估計是隨便丟進來,把床都壓住了。
“房子之前是租給搞地質勘探的,一晚上三塊,用了差不多三年,年初才走。太亂了,等會兒找人來幫你打整一下。”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們農村就是這樣的條件,委屈一下囉。”
又問吃飯的事,要怎麼安排?
邢毅說:“隨便找一戶人家搭夥,我按規定交伙食費。”
“你打算交多少呢?”
“一天十塊,如何?”
“十塊?”
“低了嗎?”
“不低,只不過是說,安排去哪家,因為多了一個人,就不可能像平常一樣,起碼每頓飯要新增兩個菜嘛,肉呀蛋啦什麼的,也得保證。”
“不用考慮那麼多,就按平常的做就行。”
“那怎麼行?你們在城裡頭好的吃習慣了,來到我們農村,一下子吃那麼差,身體會受影響。”
“那就再加點?”
“不加了,夠了,每頓三塊三,按你們城裡的習慣,一日三餐,三三該九,三三該九,三九二七,三九二七,一個月三百,是不是?”
“是的。”
“既是這樣,不必捨近求遠,就在我家吃算了。”
“可以呀。”
“村裡的住宿就不用收費了,你只管放心住就是。”
邢毅怔了一下,沒吭氣。
邢毅自己清理,花兩個小時,好歹把床騰了出來。
看看離吃飯時間時間還早,就出村來,沿著小河往上走,想去看看靈秀潭。
覺得快到了,遠遠又看見了那小姑娘,一隻手抱在胸前,手掌心裡是幾塊石子,揚起手,一塊一塊,把石子朝水田裡丟。
他覺得奇怪,走過去朝那水田裡觀看。
有人在他身後咳嗽,回頭看,是一位長者,七十有餘,肩上荷著畚箕,手上一把小鏟,他這是在拾糞。
邢毅向長者問好。
長者也朝水田裡張望。
邢毅問:“她為什麼要朝水田裡扔石頭呢?看上去是有點不太懂事的樣子。”
長者回:“她懂事呢,她心裡揣著恨呢。”
“心裡揣著恨?”
從長者的口子裡,邢毅得知了小姑娘一系列舉動的前因後果。
小姑娘的姑媽叫葉桑氏。
她往裡面扔石子的這塊水田,最早屬於葉季氏的責任田,葉季氏因為是寡婦,責任田掛名是她丈夫,她丈夫死了,她也沒能力做,村裡就打算將田收歸集體,折算點錢補償她,這樣做葉季氏也沒啥意見,問題是中間變化了,水田要轉給季能勇,他要在那裡砌房子,搞純淨水廠。
這樣做葉桑氏肯定是不答應啦。
不答應也不行呀,事情還是要那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