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真正的牛奶,而不是奶精。
在這一切好處之上,這部戲最讓方靖喜歡的,則是導演。雖說他第一次見到趙登雲的時候,這位導演正在大發雷霆,但是他卻不是楊慶那樣的片場暴君。這個人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無論是誰,只要是與電影有關,他都會專注地看著對方,不時微微點頭,鼓勵你說下去。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容忍敷衍潦草的作風,只是他表達的方式十分溫和。一個鏡頭無論再怎麼NG,他只會淡淡地說:“我們再來一遍吧,大家辛苦一下。”
這句話,是對周策說的。
如果不是早知道此人的真面目,方靖八成要被他的敬業感動了。
那時正是炎夏,為了現場收聲的清晰度,拍攝時不準開空調也不準開風扇。被用作廚房的攝影棚裡足有三十七八度,每個人都在拼命喝水,演員卻要面對著兇猛的爐火,一遍一遍去顛那個大勺。由於汗水很快就會流下來,化裝師不得不時常上去給演員補妝。周策飾演的餐館小老闆,身後正在炒菜的配角,看起來實在沒有烹飪經驗,雖然開拍前被惡補了一通,放鹽時手不小心一抖,半缸子鹽就這麼進去了。於是只好再來一遍。
周策始終沒有怨言,但拍到第五遍,他兩腮已經是紅通通的了,要打粉底蓋住,又不免顯得人臉看起來僵硬蒼白。現場只好先停下,不僅周策,所有的演員面前都站著工作人員,拿著電風扇或一塊紙板拼命扇風,以求讓演員的體溫儘快降下來。
那時候方靖也站在旁邊,手裡抱著化裝箱,只等演員汗意退去,就衝上去補妝。周策坐在一張摺疊椅上,閉著眼睛,額角的汗珠滾滾而下。助理緊張地看著他,問道:“你沒事吧?胃是不是又不舒服?”
周策搖搖頭,說:“給我點水喝。”
助理遞上水。為了保護化裝,周策小心地撅起嘴湊近瓶口,嚥了兩口,把水遞回去。事實上,在這樣炎熱的天氣,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他連喝水都很少。旁邊站的化裝師不禁有些動容,感嘆道:“周先生,我跟了這麼多劇組,也見了這麼多大明星,您的敬業真是數一數二的了。”周策抬起頭,對他謙遜地笑笑。
方靖站得不遠,聽到那句話,手一下子攥緊,手背上青筋都凸出來了。
不一會兒,他這邊的演員已經化好了妝,對面有人叫道:“方靖!過來搭把手!”他應了一聲,走過去。路過周策身邊的時候,周策身邊並沒有人——他的助理去打電話了,妝也補完,化裝師去給別人幫忙,喧鬧而忙碌的片場內,這位大明星身邊居然有片刻的真空。
方靖與他擦肩而過,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迅速地說:“你要是真敬業,就好好演完這一場。”
他走過去,感受到兩道目光像剃刀一樣刮過後背。
然而事實證明,一旦一個爛人開始犯賤,你就很難阻止。
比起在《苦夏》的劇組,周策表現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出現連續吃四十多個NG的窘境。只是,就算是方靖這種在校學生也能看得出來,他的表演,是一種很虛浮的、流於表面的東西。
誰都知道,人高興的時候會笑,悲傷的時候會哭。然而有時候人也會喜極而泣,也會怒極反笑。有一次方靖曾聽鄭易說過,她覺得年紀越大,越覺得演技這種東西需要天賦。學校或許能教給學生一切的知識,然而,表演這種東西不是算術,永遠不能從刻板的套路與公式中求得結果。就算教授們一再要求學生們解放天性、體驗社會、觀察周圍,但是有一些人,始終學不會,而另一些人,他們或許並不聰明,卻比別人要敏感得多。
方靖想起,鄭易第一次給他們上課時的開場白。“普通人會覺得演員瘋瘋癲癲的,”她瞥了一眼在後面嘰嘰咕咕開始竊笑的女生,“別笑,因為很快你們就要進入這個狀態了。你們知道《貓》這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