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朝堂上的氛圍因程鈺對姜逸軒不合情理的袒護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程鈺是陛下身邊的親信,誰也說不準他如此反常的舉動會不會是陛下暗中授意的,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儘管依然想要把姜逸軒送上斷頭臺,但此時陛下神色肅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選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蕭啟才出言打破了這片詭異的沉寂。他看向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魏詢:“魏卿,你素來中肯,你認為呢?”
魏詢站上前半步拱手行禮,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臣以為,姜逸軒衝動之下犯下此罪固然不可輕饒,但他並無不臣之心,何況審訊過程中,其態度坦誠,更不可能有藐視君威之意。”
他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程鈺,繼續從容道:“只是他年輕氣盛,行事難免衝動莽撞。然臣以為,此人實在是難得的人才,如今南北兩大統領都落了馬,邊境敵寇又蠢蠢欲動,我南蜀國正是多事之秋,若北方敵寇捲土重來,臣憂心其他將領難以相抗。因此,臣懇請陛下,對姜逸軒的處置上留些餘地!”
魏詢此番言論與蕭啟不謀而合,這也是昨夜蕭琰的看法。如今北邊的敵寇如此猖狂,據探子來報,北燕和匈奴似有聯軍進攻之意。北燕和匈奴最畏懼的莫過於程堯和姜逸軒,程堯已經死了,若是姜逸軒也被處死,敵寇就高枕無憂了。
回想當初匈奴來犯,朝下這群大義凜然的人竟無一人敢站出來領兵出征!
依蕭琰的意思,姜逸軒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懲處上可留些餘地,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好將其召回。
最終,蕭啟還是決定免了姜逸軒的死罪和流放之苦,只將其貶為庶人。
宦官來傳召的時候姜逸軒呆愣了許久,他怎麼也沒想到陛下會力排眾議對他從輕發落。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他是決心赴死的,哪怕陛下真是將他處死他也無怨無悔,可是陛下卻饒了他一命。
但不管怎麼說,他不會自尋短見,好死不如賴活。況且現在的程鈺已經變了,他若真的自盡了,說不定程鈺真的會傷害小櫻和她的孩子來報復他。
所以,哪怕是為了小櫻和小平安,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他們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姜逸軒走出天牢,才知道外面正紛紛揚揚地下著雪,怪不得那麼冷。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長時間待在陰暗的監獄裡,現在出來了,眼睛適應不了那麼明亮的光芒。
姜逸軒抬手遮住眼睛,緩過那一陣刺目的眩暈感,清瘦的身軀只穿了兩件單薄的短上衣,在冰天雪地裡顯得那麼羸弱。
一陣刺骨的寒風颳過,他腳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被一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扶住。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以為是程鈺,慢慢地回頭一看,幸好是馮宇。
馮宇看到昔日意氣風發的兄弟如今變成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心頭泛起一陣酸楚。他不涉朝政,只掛了個校尉的虛銜,除了偶爾被臨時派遣統兵,做些護衛朝臣之類的事,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江湖上游歷。
正如姜逸軒所說,他既不懂領兵打仗那一套,也不懂朝廷中爾虞我詐的那一套。一起長大的好友遭此大難,他卻不能施以援手,幸好陛下最終免了他的死罪。只是如今姜逸軒已經被貶為庶民,姜府也已經被封了,他已經無處可去了,身為兄弟,必然要把他安頓好。
馮宇把姜逸軒撫穩,脫下大氅給他披上:“軒兒,你還好嗎?”
姜逸軒搖搖頭,聲音沙啞:“沒事,你怎麼來了?”
“我們是兄弟,你今日出獄,我能不來嗎?”
姜逸軒點點頭,沒再說話。
如今姜逸軒正在風口浪尖上,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