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鄭家、鄭元鑑已經過去。家產被炒,家人流放。抄得糧五千石,銀兩、器物、珍玩、鹽價值約五十萬兩。這都將投入到賑災中。然後,幾十萬受災的百姓,每天的用度不是小數目。這只是杯水車薪。
接下來,淮揚巡撫署衙要做兩件事。第一,以鄭家為例子,逼迫豪強大族讓步。每逢大災,都是這些家族買地買人,擴充實力的良機。
錢帛動人心。不聽招唿的,估計還要抄幾家。所以,沙撫臺那天抄鄭家時會感慨他被稱為酷吏。
第二,在糧食運抵淮南地區之前,要停止各地的以工代賑的工程,採取發放流食,維持最低生存的辦法,先維持住災民的生命。
各級官吏是否會造假,災民能否及時得到救治,是否有新的狀況出現?這裡面有大量的工作需要賈環主持、處理。沙撫臺並不擅長實務。
他希望賈環能振作起來。除了救災,後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金陵那邊的事不處理好,淮南的救災就難以完善。因為,南京戶部才是救災物資的來源地。僅靠商家捐獻,和抄家所得,撐不了多久。
賈環沉默了一會,“事情是我引起的。”他過不了他心裡那一關。
何元龍感慨的嘆口氣,他知道賈環要做什麼,“你前途無量,將來必然是宰輔重臣。何必…!唉…。你去做吧!我都為你安排好了。”
他做不到,但很欣賞賈環這種重情義的做派。他的前途和賈環比不算什麼。若有罪責,罪證,都由他來承擔吧!
賈環點點頭,心中感激,抱拳一禮,並不矯情的去說“謝”字,“何兄一路順風。”
何元龍笑一笑,“會的。等我回來時,就是開慶功宴之時。”說著,登上小船,往長江中而去。
賈環目送何師爺遠去。天際邊,殘陽如血。
…
八月底的幾天,鄭家被抄的巨大沖擊過去。賈環也即將啟程,跟著沙勝,最為首席幕僚,巡視各地淮南各縣,直抵一線。
夜,已三更。
淮揚巡撫署衙的地牢外,月光幽幽。鄭元鑑驚疑不定的兩名獄卒被帶到臨門的一處小院。
“鄭員外,可以啊,既然能走通關節,報個瘐死上去,假死脫身。”獄卒甲,調侃了一句,將鄭元鑑推進一間黑屋中,“進去待著吧,等人來接你。”
鄭元鑑給推的一個踉蹌,心裡莫名其妙。鄭家都給抄了,怎麼還會有人來救他?甄家、陳家,都不會來的啊。除此之外,他經營的關係,誰敢得罪淮揚巡撫沙勝?
鄭元鑑頭髮沾著草,穿著有些髒的棉襖,心裡驚訝的思索著,抬起頭,頓時驚的汗毛都豎起了來。
屋中,還坐著一個人。
他認識。
藉著幽幽的月光,可以看得出賈環的臉龐。以及那雙堅毅的眼睛。賈環承諾放他一馬。
但是,鄭員外此時絕對沒有應該這樣的想法。因為,賈環將一把手銃對準了他。黑洞洞的槍口,是死亡的審判。
“賈三爺,別,別衝動…”鄭元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抵在額頭上的冰涼的鐵管在秋季寒冷的夜晚將那種顫慄的冰涼感覺傳到他心裡,痛哭流涕的道:“三爺,我該死啊。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殺你表妹。三爺,你饒了我吧。你就把我當一個屁給放了。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
賈環輕聲道:“別怕。”扣動扳機。
“砰!”
一聲巨響。復仇的火花閃現在夜色之中,掠過賈環冷靜的臉龐。打斷了喋喋不休,正在後悔的鄭元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而後,是死一般的沉寂、安靜。
賈環站著。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並沒有嘔吐。裴姨娘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記憶裡浮起來。那知性的笑容,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