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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棠先拜見,屈鳳隨即還禮,兩人都不出聲,老半天,屈鳳才咬牙,不尷不尬擠出一句:&ldo;失敬。&rdo;

金棠臉上看不出情緒,淡淡地解釋:&ldo;出來辦事,被趕著出城的流民衝撞了。&rdo;

辦什麼事,要特地穿成個下等宦官呢?屈鳳沒點破,眼神一動,勉強指了指轎子:&ldo;請上轎。&rdo;

他是為難的,心血來潮抬舉小火者是一回事,把轎子讓給大璫的爪牙是另一回事,這事萬一傳出去,他說不清。

金棠明白他的處境,多少感激他的善意,可那眼裡的厭惡也是真切的。不知道是暗暗忌恨了這人,還是出於宦官僅有的自尊,他抿著唇拒絕:&ldo;不必了,我走得動。&rdo;

屈鳳很意外,但也一下子明白了,他心裡那點自以為隱秘的厭惡,金棠看出來了:&ldo;坐吧,&rdo;既然互相看得通透,就用不著虛與委蛇,&ldo;跛著腳,不好看。&rdo;

金棠凌厲地瞧了他一眼,然後垂下頭,他面相有些寡,是那種不堪風霜的單薄,若是女子,倒有些我見猶憐的風情,男子就顯得過分纖弱了。

極慢地,他搖了搖頭:&ldo;不了,多謝。&rdo;

這人好執拗,屈鳳心想,面上只和煦地笑笑:&ldo;那好,公公慢行。&rdo;

一對葉,風一吹,倏忽飄向兩方。屈鳳上他的軟轎,落簾、起轎、開步,轎子悠悠又顫起來,從金棠身邊掠過,看他拖著腳一拐一拐走遠,屈鳳自語:&ldo;他是幹嘛去了呢?&rdo;

&ldo;靈福寺,&rdo;長隨在外頭來了一句,很不當回事的,&ldo;那麼大個瘸子,我早看見了,從靈福寺那條岔道拐出來的。&rdo;

(4)安南:即越南。

第4章

謝一鷺從部裡回家,晚飯是一碟筍乾一碟豆腐,大天伺候他洗了手,絮絮問他城外的情形,他疲憊地敷衍了兩句,悶頭走進書房。桌上擺著一疊折得平整的信,是早上忘了拿的,他看見了,便覺得胸口溫熱起來,瞧了瞧天色,他把信揣進懷裡,要去靈福寺。

剛推開門,窗外傳來哭聲,遠遠的,可能隔著一兩條街道,是個嗓音悽愴的女人,他嘆了口氣,要往外走,還沒邁步,前街又有人哭,像是比著較勁,哭聲很快成了片,綿綿地連綴起來。

不用猜,是因為那些樹。謝一鷺頹然退回房裡,懷裡的信變得沉重,他掏出來,剛開啟一個角,看見自己那些刻意雕琢的玲瓏小字:……不知可中君意否?待到三月穀雨日,滿園花開,其姿也艷,其嗅也……

他猛地把紙揉皺,團成一團丟進炭盆,有人正傾家蕩產,他卻纏綿於書房情趣,可胸口裡那股無處宣洩的苦悶又到何處去說呢?他隨便扯過一張紙,握著大筆,蘸了濃墨,一揮而就四個字:爾惟鹽梅。

鹽粒鹹,梅子酸,沒了酸鹹,嘴裡就沒味道,正像這封每天訴說心緒的信,是謝一鷺在南京的日子裡唯一一點滋味了。不等墨幹,他把紙隨意一折,捏在手裡推門出去,大天正在院子裡收拾籮筐,看見他,忙站起來。

&ldo;開門。&rdo;謝一鷺緊了緊網巾。

大天扔下筐子,跑到他前頭去下門閂,門開啟,外頭站著個戴烏沙的人,手舉著,正要拍門,謝一鷺認得,是部裡的司務:&ldo;有事?&rdo;

司務作了個揖:&ldo;葉郎中請大人這就去。&rdo;

是公務,謝一鷺回身,沒用他吩咐,大天已經從屋裡抱著他的官帽跑出來,謝一鷺接過戴上,邊走邊問:&ldo;都有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