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方雲笑呵呵,老狐狸擺出一臉慈祥,向何如月擺了擺手,說了八個字:「不拘小節,暢所欲言。」
「謝謝儲書記。」何如月翻開筆記本,找到自己寫的獎金方案細則草稿,把吳柴廠最終公示的定崗係數方案簡單說了一下。
果然只花了幾分鐘,而且簡單易懂,最後還用上了那句達成共識的話:只有激發年輕人的上進心和積極性,才為企業持續健康發展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何如月是那樣有條理,加上她好聽的聲音,和被譽為「專業報幕員」的普通話,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被她折服。
縱然他們個個都是兄弟企業的領導,這會兒也為自己的胸襟感到汗顏。
不知是誰帶頭,會議室裡響起了一片掌聲。就連「地中海」都心服口服:「這麼先進的分配方案,是從大城市企業學的吧?」
嗯,算你有些見識,還知道大城市企業已經走在了前面。
已是水到渠成。儲方雲讚許地看了一眼何如月,清了清嗓子,道:「我就看你們這些老傢伙,以後還敢不敢小瞧年輕同志。」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批評,眾人趁勢哈哈大笑,連聲喊著「領教了!領教了!」總算都用自嘲為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儲方雲又道:「你們當小何同志是什麼人?吳柴廠何舒桓何總工家千金,海城大學高材生!」
眾人肅然起敬。如果說剛剛的自嘲還是為找臺階,這下是真的服氣了。
何舒桓雖然已經退休,但在機械局這些企業裡還是名號響噹噹的總工程師,海城大學更是平常人難以企及的頂級高校。
「果然虎父無犬女啊!」有人大聲誇獎。
何如月卻很誠懇:「在座的都算是我的叔叔伯伯和阿姨輩,我班門弄斧啦。」
眾人連聲誇讚中,儲方雲卻挑了挑眉,心裡開始盤算另一個念頭。
…
雖然在機械局的會議上露了一小臉,一回到家,何如月還是父母的小寶貝。
「媽,有我電話沒?」何如月一進門,拖鞋還沒來得及換,就急急地問。
「沒有啊。你等電話?」劉劍虹問。
「哦,沒有。」何如月遮掩,「我下午在局裡開會,怕有人找。」
她早想過了,如果豐峻看到了紙條上的電話,就會猜到何如月不在辦公室,不會打去辦公室找的。
心神不寧地吃過晚飯,家裡的電話還是安靜得像睡著了一樣。
何如月坐不住了。
豐峻不是病了嗎?就算是不用去醫院的小毛病,也該在家好好休息吧?哪有一下午都不回家、到晚飯點還不回家的道理?
而且豐峻在她家做客,她也看得出來,不是那種呼朋喚友吃吃喝喝的性格。
洗過碗,何如月再也忍不住:「媽,我去一趟同學家。」
「哪個同學?」劉劍虹順口問。
「尹芬芳。」
劉劍虹沒有起疑:「她家遠不遠?早點回來啊。」
「不遠不遠,我去去就回。」
尹芬芳同學,就這樣被何如月拉出來遛了一回,連個出場費都沒有。
平陽裡離孫家弄是不遠。解放路跑到頭,就是西大街,何如月越想越急,腳下似乎踩了風火輪,沒一會兒就跑到了平陽裡。
此刻晚霞滿天,平陽裡的青磚在晚霞的照耀下顯出幾分古樸的莊重。
十六號弄走到底,黑漆大門依然緊閉,但——紙條已經不見了!
何如月心中一振,這說明豐峻回來過了。
可為什麼他回來了也不給自己打電話呢?何如月拍門:「豐峻在家嗎?豐峻在家嗎?」
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你也來找豐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