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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絕不會是她, 不會是她這樣一個連高跟鞋都穿不好, 要遭人恥笑的艇女。

她的腳趾被尖頭的高跟鞋頭擠壓得很疼,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的腳趾被磨出了血泡。

可她不敢停。只要一停下, 她曉得她又會不由自主地往回再去尋他,像飛蛾撲火那樣地再去尋他。

她不能再肖想他了。

人有八苦。對那時的她而言, 求不得最苦。

她最後跌倒在梧桐樹下的金黃落葉堆裡。那些被冬風吹落的葉子,因失水而變得薄脆,被癱坐在地上的她壓出了幹響, 頃刻斷裂。

路燈高懸在她的頭頂, 給予她一些的光暖,但在漫漫長夜裡,卻是那樣的不值一提。

朱魚抬頭看著那盞路燈,悲哀地想, 這一盞路燈,不是她的。南京城不會有她的燈,廣州城沒有,連杭州城的燈,也早就熄滅了。

這麼想著,她淚眼闌珊,先是咬著拇指想要剋制,可最終卻還是嚎啕大哭。

她不顧一切地哭,哭得上氣不接氣。哪怕以前遇見多糟糕的事,她都沒像這日這般放肆哭過。

她哭了好久,久到已經再流不出淚,開始乾咳起來時,卻聽到喑啞的男聲。

他低低喚她的名,咬字清晰,字正腔圓:「朱魚。」

她一滯,止住哭聲,轉頭相望。

成排的梧桐樹下,郭阡捲起了襯衣袖口,西裝搭在了手上,臉上密密的汗珠被燈光照得亮閃閃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你跑到這裡來作什麼!」在她面前,他從未有哪次把喉嚨喊得這麼響,「你曉得不曉得——」

她向他望來,低垂的睫毛上掛著晶瑩淚珠,像受驚的小鹿似的瑟縮了下。

心口一窒,他什麼重話再也講不出來了。

他蹲下身來,展開手裡的西裝,罩在她冰涼的身子上:「莫要再亂跑了。南京城這麼大,你再亂跑,我們就要跑散了。」

她聽著這話,猛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掉下一滴淚來。

郭阡看見了她那滴委屈的淚,嘆了口氣,用拇指揩掉她的淚:「算了,當我沒講過。不管你跑到哪兒去,我總有法子的,我總會找到你的。」

「你找我作什麼?」她抽泣著問他。

「找你作什麼?你說我找你作什麼?我把你帶來南京,總該好好地帶回去。否則,我怎的交代?」

「我無父無母,你無須向誰交代。」

「無須交代?」他恨鐵不成鋼,懲罰性地彈她腦門,「我總要和我自己交代的。」

朱魚怔住,他卻垂眸,皺起眉頭,替她脫了兩隻高跟鞋,往路旁一扔:「腳都腫了。你每次就是不愛聽我話,只想同我對著幹。這次又吃苦頭了罷?」

「是我沒用……連高跟鞋也穿不好……」她又被他說得又忍不住要哭,「我比不得她們,我穿不好高跟鞋,我也不會跳舞,更不會說英語說法語……」

「哪個敢說你沒用?」郭阡好笑,「又會划船,又會做杭州菜,厲害起來還會下水撈屍,剛剛宴會廳裡,你看有哪個小姐還能比你神氣?」

他這麼一打趣,她又羞又惱,握起拳輕輕去打他,引得他發笑起來:「你看你看,哭完了鼻子就拿拳頭打我,誰能比你厲害?哎哎哎,別打我臉,臉不能打。」

被她撓癢似的打著,他閃躲了幾下,就輕而易舉地抓了她一雙手,分開架在他肩上。他矮下身,用掌託了託她的腰身,轉眼就把她馱到了他的背上,側臉向她道:「太冷了,我們回去罷。」

冷冽的寒風裡,他一說話,就從他唇間瀰漫出一團白氣,縈繞在她的鼻翼。

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宛若深潭的漆黑眸子,感覺連人帶心都要跌進去,木木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