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父親幾個工友回來,他們對我客氣的微笑,我同樣的方式回答他們,我們是陌生的嗎?我們又相識的嗎?
“我上次來時見得小劉叔不在嗎?”
我詢問的那人目光避閃,淺淺說:“他走了”
我只是無中生有的話,既然他不願再答,便不再追問。
簡單的幾句對話後他們又迴歸自己的軌道中,洗澡、打飯……千萬人相同又全不相同的使命。
活著的命是有民族大義的,容不得這麼多小家子氣,可是身處其中的我,是沒有能力掙脫的。我不是偉人,聖哲,我只是一個自私的人,反覆舔舐自己那一小段心傷與自憐,而忘記了父親們連自私也沒有了。
我一直再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我能否在父親老去之前,有一天開著自己的小車帶父親離開這個不只是肉體的世界?
父親得過且過的日子已經很久,可他不是社會的寄生蟲,更不會是剝削者,相反的他付出的遠比得到的多。只是人總會變老的,依靠苦力而生的結果是怎樣的呢?
也許是因為我到來的緣故只匆匆將身上的黑衝下,穿條幹淨長褲回幹來了,手中還是提了瓶綠茶“這個你晚上喝”
我清楚地看見他嘴唇乾裂、起燎泡,心裡又生生感到愧疚。
“走,咱們吃飯走”父親的聲音露出一種旁人不能察覺的驕傲……對他而言,在沒有比和一同吃飯更使人興奮的事情了,這時,我甘願做一個無知的孩子,依偎著父親,他已經有足夠多的不尊重。
他帶我走在街上,口中評論著各大參觀的特色、風格。“就這家吧”我想父親是要領我轉遍鎮上所有酒家便隨意指了一家。
“好,不過,咱們去隔壁家吧“父親表露出央求的口吻,一邊快步往隔壁走。
“哎呦,老四啊“只見我們所指的那一家飯館走出以批發女人,歲數與父親差不離,但更多一臉人情世故,想是這家酒店的老闆娘。
“嗯——嗯“父親臉有慍色,又稍轉了方向走進這家“恆泰
飯店”。
“我就是說嘛,你是太忙才沒時間來,你猜那些人怎麼說……說你欠賬跑了……看他們說的,這不是來了嘛!”那女人話說到此便停住了,她也發覺父親不快的表情,一邊往我們桌子上遞來一張選單,她的口氣還算客氣,可他的眼神,鄙薄的顯露出本性。
父親不看她,一把抓起選單給自己目光找一個臺階,他翻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出什麼,最後指著一行圖片念“召頭鯽魚”
老闆娘冷笑一聲“是‘迢’頭鯽魚吧?”
我忍不住伸脖子瞅了一眼,明明白白的‘迢’字。
父親很是難堪,本是板著臉也立刻佯笑,掩飾尷尬順手將單子遞給我。
我耿耿於懷老闆的那一聲足以說明問題的嘲笑,拿什麼維護父親的尊嚴?我在思考,這也將是我用一生去思考的問題。
我隨意翻了幾遍選單,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點。老闆娘在旁等的已經不耐煩,左右張望,又不住氣打盹。
“上幾個拿手的菜吧”父親說。
“幾個?”
“兩葷兩素,兩涼兩熱”
老闆娘斜眼瞅了他一眼,低聲的口吻說;“這回帳……和以前一起算。”
我只管環視周邊的顏色,至於父親的情況我還用多問嗎?也許你也有這樣的體會,某日的一個清早,站在鏡子前,發現的是一張與父親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神態,於是你感到莫名的恐慌。
服務員很快提來酒,一瓶高度燒酒,父親作為慶祝的來到,一瓶啤酒,是我慶祝與父親的再相聚。
中國的節日也不過幾瓶酒這般,明日的明日便是中秋佳節,可是我卻不能陪父親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