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畢竟她和少女還談不上相識,更談不上信任。
少女忽然轉移話題道:“那些扛轎的人都離開了嗎?”
紅珠道:“他們好像在找他們的小姐,轎子還在那門前,只是他們都出外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嗯。”少女輕應。
紅珠驀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是他們的 姐?”
“不!我才不是。他們是壞人,我不喜歡他們家的公子,卻逼著我嫁給他家公子,怕我逃走,什麼時候都守著我,就連入睡時,也叫兩個小尼姑陪我睡在一起。我趁她們睡著了,便悄悄地逃了出來,後來追到這裡,你那兒子救了我。”
少女解釋,紅珠從她的話中,知道她就是今日轎中的“小姐”,如今一聽,原來是個可憐的女孩兒。
“我那兒子,他好像不是隨便救陌生人的那種人!”
紅珠對這點很懷疑,這段時日以來,顏羅王對別人不信任也不與任何人交往的情況看來,顏羅王絕不是那種隨便救人的好人,而且,他在揚州時跟著劉賢達作威作福,把以前流浪時所受的欺辱都發洩在揚州百姓的身上,也養成一點愛仗勢欺人的性格。
就這些來說,讓顏羅王去救一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是沒有多少可能的。
少女氣道:“他也不是真心要救我的,只是碰巧救了我而已,所以我說你這個兒子很奇怪。”
紅珠嘆道:“是這樣的,他的確是個很奇怪的人,可我一點也不會怪他,他的被撕碎的生活,養成他這般的性格,也是在所難免的,可他在一個母親的心中,永遠都是好孩子。”
少女道:“阿姨,我不大明白你說的話耶,什麼被撕碎的生活?”
紅珠被少女問得眼淚湧動,黑夜裡想起顏羅王的過往,她的心就抽痛,悄悄地了眼淚,滴落在夜色裡。
“我不想說。”紅珠有點哽咽。
少女仔細地聽聽四周,除了顏羅王引起的,沒有別的聲息,她卻對紅珠的話起了興趣,求道:“阿姨,你跟我說說嘛,我想弄明白什麼是撕碎的生活,等會他們回來就會把我捉走,我一輩子都不會懂哩。”
紅珠道:“你不會逃嗎?”
“我能逃到哪裡呢?”
紅珠感嘆:“看來你也是苦命的孩子,和我們都一樣的,唉。”
“阿姨,能跟我講什麼是撕碎的生活嗎?我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撕碎的生活,是個什麼樣子的?”
“你真的要聽嗎?”紅珠幽然道,她實在不願提起往事,連想也不願去想的,可是和這少女說得有點投機,而面前的顏羅王還是要瘋癲一陣才平息的,暗夜裡無人,忽然想對人說話。
顏羅王,因為這個孩子的一切,憋在她心裡很久了,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同病相憐的人談談,或許會讓自己感到一些欣慰,顏羅王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雖然痛苦,卻為顏羅王感到驕傲。
“嗯,想聽。”少女的聲音很甜,卻說得很真誠。
“好吧,我就和你說說,但是,以後你莫跟他提起我和你說的事情,因為他是不喜歡的。”
“不會的啦,阿姨,我聽了就離開,我和他都不會見面的,而且我也不是對他好奇,只是不理解什麼是撕碎的生活,好新鮮的詞兒,我都沒聽說過哩。”
唉——
紅珠在自己的一聲嘆息中,含著眼淚,把顏羅王的過往簡略地敘述著,那少女聽著聽著竟然跟著紅珠一起哭泣,紅珠說得沒有保留,她開始是不想說,一且說起來就沒有保留了。
她似乎不是在對少女說話,而是在自語,是想把心中的話全部說出來,說給沉睡的山、說給嘯動的風、說給狂舞的顏羅王、也說給柔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