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沒有困難是克服不了的,如果有,就讓我們來幫助你們渡過難關!”
最後一句話,他脖頸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彷彿在用靈魂吶喊。
他喘著粗氣掃視一圈,心裡產生一絲不安,不知道哪裡出錯了。
沒有一個人,對他的話有哪怕一丁點的動容。
“神父。”那老婦人露出難看的笑容,在她臉上卻像是哭。
“這裡的人,都把一輩子的錢扔進了永遠不會建好的房子裡,我們在繁華的城市,住在沒有燈光,水電,門窗的水泥房,每天都要去接附近公共廁所的自來水,拿木柴生火,燒水,做飯。”
“開發商和銀行互相勾結,拿著我們的血汗錢,繼續做著錢滾錢的房地產。甚至還為開發商頒予獎項,他們無私奉獻,兢兢業業。”老婦人咬牙切齒,從後牙槽裡蹦出最後一句頗為諷刺的話。
“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任何人需要為違法犯罪負責。”
“所以我們的現在不屬於我們,我們死之前的時間都不屬於我們。”
老婦人面無表情,甚至有些陰森,緩緩吐出字眼:
“你幫我們渡過難關,你以為你是誰?把教堂賣了也抵不過幾間廁所。”
陳洪友的笑容僵在臉上,漸漸收斂,冷風吹得他後背發涼。
老婦人抬手阻止想要說什麼的神父,低頭盯著溫和的燭光,想起和父母在操場看電影,想起年輕時老公的側臉,婚後的雞毛蒜皮,想起兒子出生,長大,想起孝順活潑的兒媳婦,想起乖巧聰慧的孫女,她想了很多很多,終於露出恬靜的笑容,就像十歲時爸爸媽媽答應她去看電影的時候。
呼——
微風吹過,老婦人手中的燭火隨風飄蕩,頑強地向上燃燒,這是它生來的使命。
忽的熄了。
其餘人手裡的蠟燭也在同一刻熄滅,警員覺察到不對,悄無聲息慢慢靠近人群。
老婦人放下手裡的燭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神父,他心裡一突,不妙的感覺升騰而起。
他聞到了算命的味道。
老婦人身子佝僂下來,臉色灰敗,一言不發回到人群當中。
人群向後方退去,但沒警員放鬆下來,因為他們退而不散,不像是結束的樣子。
“跟上去,保持距離,時刻警惕。”
警方小心應對,不敢有進一步動作,副局長抬頭看向遠處街道兩側的高樓,上面都是攝像頭的閃光。
太多人看著了。
人群走過十字路口,在角落一棟建了一半的樓下止步,
這棟樓有幾十層,沒有裝修,沒有門窗,什麼都沒有,在繁華的都市裡
,!
副局長注意到這裡正好避開了相當部分的攝像頭,開始琢磨是不是要直接拿下這群人。
神父腳步一頓,他沒想到這群人其實就在教堂附近生活。
他盯著人群裡的那位老婦人,此時老婦人視線與他對上,那沒有表情如同雕塑的五官讓他的不安感達到頂峰,心裡若有所感,抬頭望去,瞳孔猛地收縮。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由遠至近,漸漸清晰,一道黑影從高空落下,砸到人群中。
噔。
一聲悶響,兩個人躺在地上,沒有聲息。
周圍的警員目瞪口呆地抬頭望向上方樓頂。
彷彿按下了開關,密密麻麻的黑點逐漸清晰,變大,翻轉,狠狠砸到人群中,慘叫,呼嚎,尖叫,在一聲悶響後立刻消失。
站在原地的人們一言不發,有人面無表情,有人瑟瑟發抖,有人冷汗直冒,有人冷笑以對。
但沒人發出聲音,只有屍體般的沉默,沒人邁出一步,死死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