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已經在林清的別墅,當時的尷尬和窘迫至今記憶猶新。不過再怎麼說,他還是挺喜歡林清這個年輕人的,雖然驚訝於他的熱情,但架不住對方的殷勤,因而也沒有太多的遲疑就答應了林清的邀約。
恩,這位林公子似乎跟外界傳聞不太一樣呢,是個開朗熱情的年輕人,跟會議室初次見面那種深不可測的印象相去甚遠。
刑磊自己也是市博物館和美術館的常客,原以為這次有如此珍貴的文物展出,博物館定是人潮如織,出乎意料的卻是週末的博物館人卻不多,只當是本城市民更熱衷其他玩樂,刑磊也樂得在悠然的氣氛中欣賞那些彷彿會說話的瓢盤杯碗和斷瓦殘垣。
林清看著刑磊專注的目光,對秘書的辦事能力也頗為滿意──他早就著人把今日限量發行的門票購去了三分之二,否則豈能與男人享受相對靜謐的展覽環境?
刑磊很少出言評論,甚至沒有太多的顧及同行人,只是看得十分仔細,無論是造型古樸卻鏽跡斑斑的盾牌,還是式樣大方卻殘缺不全的飾額,都看得全神貫注,津津有味,最後卻是停在一段殘破的柱狀建築旁徘徊不去。
也許是展品過於龐大的關係,依稀看出曾是雪白色的柱體並沒有如其他展品那樣罩上玻璃罩保護,只是光 裸著有些風化的身 軀,無言的傾訴歲月的風雨。微微一笑,林清錯開了步子往外走去,若有所思的刑磊卻毫無所覺。
而在林清不動聲色地回來後不久,就有工作人員過來,把旁邊寫著“貴重展品,請勿觸控”的牌子撤去,而在工作人員擦肩而過的時候,林清也幾不可見地微微頷首。
刑磊也不是傻子,馬上詫異地回望林清。林清只溫和一笑,說道:“你可以摸摸它。千年的風吹雨打,百年的敝帚自珍,它應該也很寂寞吧。我曾經去過阿波羅神廟遺址,站在那裡會讓人有時空倒錯的感覺,走過每一塊斑駁的地磚,撫過每一條精美的花紋,都會讓人感受到心靈的震撼。那種深邃又孤寂的感覺,單用眼睛是無法鐫刻的。”
刑磊心中有些猶豫,總覺得這樣是壞了規矩,那些應該被遠遠瞻仰的存在,不應該被如此輕慢地觸碰吧?總覺得輕輕一碰就會褻 瀆那種神聖。他記得雨果在《巴黎聖母院》中曾寫道,在紙張發明之前,建築,就是人類的史書,每一根高大的柱子,都是沈默的字母,活著的歷史。刑磊的眼神充滿儒慕,雙手卻充滿遲疑。
“邢老師,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什麼麼?你的固執,無論是專業領域內的執著,還是日常生活中的剋制,都叫人印象深刻。”這樣的男人也很可愛,林清一邊在心裡補充著,一邊握住了刑磊的手掌,拉著他摸上了那件珍貴的展品。
刑磊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比起掌心中那冰冷的觸感,手背上那種溫熱更叫人心神一緊,他想收回手,卻被緊緊拉著,林清修長的指骨緊緊嵌入了他的手指之間,不容逃離般的強勢。
看著林清那溫柔的眉眼,刑磊停了一下,臉色有些不自然,終究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傾聽著那凝固的歷史無聲的言語。然而能被讀到的,只有寂寞。也許它曾在廣場矗立過,聽著蘇格拉底聲情並茂的演說?也許它曾在城垣矗立過,看著雅典一步步走向衰落?然而透過它,彷彿也能重溫那段光輝燦爛的歲月,接近那個光耀歷史的文明。
“你知道我最喜歡希臘文明的什麼麼?”等到林清終於放開他的手時,刑磊才有感而發地開口。“並不是民主的神話,因為女人和異邦人從未平等。也不是哲學王的傳說,因為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終究並非死得其所。
而是,他們嚮往並追逐的愛與美的相容,靈與肉的相 合,性別,年齡都不是距離,他們想要的東西,一直很純粹──雖然我也知道,柏拉圖式的戀愛,其實很蒼白。但是也許,很多事情,那些最初的想法,並不如人們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