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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你父親同蔡大牙,一起槍林彈雨中過來的交情,那叫和尚不親帽子親。

那姓李的工作組長,開始大會小會地講,現在有的同志,還在一味的執迷不悟,同階級敵人劃不清界限,如果他一定要同犯罪分子同流合汙,我們決不手軟!

這話說了之後,再找你父親談話,便直截了當:現在群眾舉報,你是國民黨特務,根據你的情況,早年參加過保安隊,歷史上也有可疑之處,組織上有理由相信,你和蔡大牙原本就是一夥,你們是一個反黨特務集團。

你父親倒也乾脆,說,那你們看著處理吧,反正我現在啥人都沒了,就還剩一個老孃。

後來還是縣上的嶽縣長保了他。嶽縣長雖然也是學生幹部出身,卻是地方幹部,睢杞戰役時跟你父親有過幾天交情,淮海戰役時去了徐州,解放後調回來的。他說陳樸真苦大仇深,當年一家人幾乎都讓反動保安團殺光了,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國民黨特務。

人情講吓來了,你父親走出隔離間,恢復了工作,然而事情到這裡並沒有結束,工作組還是要考驗他。經調查取證,蔡大牙作為黨的幹部,嚴重墮落變質,在群眾中造成的影響極壞,已經到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地步,證據確鑿,本著此次運動少數從嚴的原則,工作組決定讓陳樸真作為主要行刑人員,對蔡大牙執行槍決。

曾經的戰爭生涯,你父親也算是殺人無數。但是這一次,他不敢猶豫,卻也不能不心存猶豫。工作組跟他談過話之後,你父親要求給他兩天的考慮時間。

那天深夜,他隔窗叫那通訊員。等到通訊員進屋來,他又說沒事沒事。第二天,我發現他一個人喝悶酒。他平時不怎麼喝酒的,大家偶爾一聚,最多也就三五杯。可是那天,我發現他喝得爛醉。他醉酒之後不發酒瘋,只吐得昏天地黑,然後矇頭大睡。

那時候我們都在鄉里吃住,你父親一個人悶在屋裡,工作組的人時時地監視著,他跟誰都不能多說一句話。那天傍晚的時候他去廁所,恰好工作組的人都去吃飯了,院裡沒有人,我悄悄跑過去,就對他說了一句,我說樸真你別傻,那蔡大牙不值得你惋惜。

你父親說我不是惋惜,我是下不了手,你知道,我跟他一起死人堆裡滾了這多年,親弟兄一樣,雖說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並不想用我的手去殺他,我這雙手是殺國民黨反動派美國佬土匪惡霸的,怎麼能殺自己人?

我那會兒急死了,全身都漲得冒火,我著急地對他說,你這話也只對我說說,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都啥時候了?你還跟他說自己人?你不要命了?

你父親只是嘆息,說,我現在根本就不把我這命看多金貴,要不是還有一個老孃在,我才不聽他們那一套,愛咋咋!

我那會兒對蔡大牙心裡早有恨,恨他太惡霸,蓮的事上,我都恨不得殺了他!那做的能叫人事嗎?虧他跟你父親還有多年的交情。當時我對你父親,也是說不出的恨,恨他一個男人家,如今到了這一步,論公論私,都不該再猶豫。便忍不住勸他:現在看這形勢,跟前些時的鎮反是一個樣,政府下了決心,非殺幾個不可的!蔡大牙他這一回是在了冊,誰也救不了他,就不死在你手上,他反正也是一個死,你何苦為他陪葬?再一說了,他蔡大牙死在你手上,那是罪有應得,有句話叫無毒不丈夫,你要再這樣婆婆媽媽,人倒不說是你仗義,倒說你不像個男人了!

15、恩怨兄弟獄中酒

臨行刑的前幾天,我父親來到關押蔡大牙的地方。

一年前,就在這個地方關押著蓮的大,那個老瞎子。

沒想到時間剛剛過去了一年,蔡大牙也被關進了這裡等死。

我父親是偷著來看他的。一般規矩,要執行死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