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孟剛道:“這個……袁老英雄,剛才您師弟的話,您總聽明白了。這號鏢是我在下保的,我和閣下實是初會,從前沒有共過事,自然也無恩無怨。那天在范公堤,您也親口說過,不是衝著我的鐵牌鏢旗來的,今天你閣下挺身出面,足見大丈夫做事磊落光明;我們有話講在當面,再好不過。(葉批:和得好!)你閣下是久闖江湖的老前輩,沒有看不開的,也沒有不開面的。不怕你老見笑,刻下官面催尋催陪,急如星火,我在下現時就教兩個捕快押著。可是,我們俞大哥自從探明劫鏢的事是你老兄所為,他就謹守武林門規,沒敢聲張;只求面見情求,決沒有旁的打算。是的,袁老英雄,這可是官帑,我們只想情求;這也瞞不了你老兄和武莊主諸位,您只管打聽。這回事若說是我在下得罪了人,我胡孟剛和閣下是陌生朋友,連這回才見過三回。若說您的師弟得罪了您,可沒有我的事。這號鏢實是我一人承保的,金錢鏢旗不過是借來助威;這裡頭沒有您師弟的事。也瞞不過您。若說我們開罪別位英雄了,您是替朋友找場,我們又真不曉得從哪裡受病。現三方抵面,話已講明,我先跟您道歉。您有什麼不痛快,請儘管明挑出來;我們一定按江湖道,給朋友圓面子順氣。”胡孟剛又抱拳向到場的豹黨群豪作了個羅圈揖,說道:“諸位英雄,我叫胡孟剛,丟鏢的就是我;我今天特來賠不是求鏢。諸位都是給朋友幫忙來的,請眾位費心給圓說圓說。今天的約會,別看袁老英雄說是要試招,我可不敢,我們俞鏢頭更不敢。袁老英雄是師兄,是老前輩,我們今天實在是借這一機會,撒帖子,邀朋友,專誠給劫鏢的武林朋友拜山賠情來的。”(葉批:一席話仁至義盡,然與虎謀皮,豈可得乎?)
這招兒是軟的,是昨夜預定的;由姜羽衝授辭,教胡孟剛當場說出,好讓在場群豪聽聽是非曲直。胡孟剛是直脖老虎,經他枝枝節節一說,忿火中燒,話中未免帶刺。
飛豹子把虎目一翻,發出詫異之聲道:“這話滿擰了。俞鏢頭、胡鏢頭,你們二位不要把事看錯。今天這一會,到底怎麼個講究?難道武莊主和諸位沒講明白麼?……喂!我說武莊主,這兩位說的話怎麼全不對碴了!劫鏢找鏢是一擋事,今天踐約求教又是一擋事,二位不要攪在一起;若是這麼講,越扯越遠,越掰不開了。”
飛豹子把煙桿一提,比劃著說:“胡鏢頭,你我素不相識,一點不假。今天我竭誠而來,專找俞鏢頭獻拙求教。若照你這麼看法,你我簡直過不著話了。”又一轉臉對俞劍平說:“俞鏢頭,我老實講,我和閣下是天南海北,你不要冒認了人。我袁某一生淪落,當倒楣時,一個朋友也沒有;今天我還沒有轉運,怎的就有人來攀親近、套交情,認起同門師兄弟來了?請問我是哪一門的!我的師父又是誰?哪年哪月出師的?這不是太可笑了?”(葉批:王顧左右而言他。)
飛豹子縱聲大笑了幾聲,把菸葉裝在鐵菸袋銅鍋裡,打鐮點火,小作噴吐,更橫目一尋。武勝文正與胖、瘦二老,和鏢行這邊的智囊姜羽衝、夜遊神蘇建明、漢陽郝穎先等,抵面開談。他們高一聲,低一聲,忽又笑了,忽又繃起面孔,料到也正在爭執。飛豹子遂對那美貌青年說:“喂,賢弟(他不肯明叫出姓名來),那天訂約,不是也有你麼?你看,這二位一個勁地衝我敘舊講情,我又臉皮薄,受不了,好像他二位就忘了今天一會的本意。時候不早了,賢弟快替我釘一句,還是那句話,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我早等不及了。若再講閒篇,磨時候,我對不起,我要溜!”
面色一正,咄咄逼人;飛豹子是翻了臉,才好較量。他到底是飽經世故的老英雄,說出口的話可往桌面擺;他只否認與俞劍平同門,並不否認劫鏢,也不率直擔承。他說:“照約行事,專心求教。只要鏢行肯照辦,彼此一試身手,那二十萬鏢銀,我自然想法雙手奉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