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原本真的很開心。開心到連宋楚怡的敬酒都愉快地接受了。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哦,是這樣。
“看在今天過年、你又送了我淄鄉綠酒的份上,便休戰一晚如何?其實老這麼鬥,我也怪累的。這杯算我敬你。”
一貫跋扈囂張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也只好聳聳肩,給面子地接過了杯子。
其實認真想想,她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從來就處不好關係,她們又都是不肯認輸的性格,才會搞得這麼僵。
也許等彼此都出嫁了,就不用為這事發愁了吧。
她這麼想著,正要一口飲盡,她卻忽地叫住了她。
“宋楚惜。”
她看著她。
燭光裡,宋楚怡眼眸晶亮,裡面藏著太多太複雜的情緒,最後都匯聚成唇邊一個淺淺的笑容,“可能以後我還會有得罪你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你大度寬宏,不要和我計較。”
她有點莫名其妙,敷衍地笑笑便喝了那杯酒。
然後,她便再也無法和她計較。
……
對面的韻貴姬回了座位,沈蘊初低聲對葉薇道:“該你了。”
葉薇笑了笑,端著酒觥出了席位。
她一出來,大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了。葉薇恍若不覺,笑吟吟地先給太后和隆獻後敬了酒,再轉向皇帝,“臣妾葉氏,恭祝陛下福壽綿延,願我大燕國運昌隆!”
興安殿內鋪著硃紅的地衣,葉薇身著藕荷色長裙,跪在上面有一種別樣的高貴氣度。唇畔笑意深深,星辰般的眼眸凝視著他,讓皇帝略微晃了神。
“哦……”他慢慢道,“承葉容華吉言。”
隆獻後詫異地看著他。剛才哪怕是襄愉夫人來敬酒,他都只是點點頭便喝了,沒一句多餘的話,這會兒居然回了這個葉氏?真給她臉面。
這與眾不同的待遇不止隆獻後發覺了,其餘人也發覺了,一時心思各異。放在平時,這必然惹怒宋楚怡,可這會兒她心亂如麻,也就管不了旁的。
那個葉薇還穿著早上那套衣服,慢慢走到了她面前。親自拿起銀鎏金的酒壺,為她斟滿美酒,然後道:“臣妾入宮大半年,多虧皇后娘娘的照料關懷,今日便藉著這個機會,敬娘娘一杯。”
宋楚怡端起酒杯,只看了一眼便眉頭緊蹙,“這是什麼?”
“淄鄉綠酒啊。”葉薇神情無辜。
皇帝瞭然,“皇后不喜歡這酒,你換個別的吧。”
不喜歡這酒?葉薇冷笑。
隆獻後挑眉,“淄鄉綠酒是天下名酒,皇后竟不喜歡?可孤卻喜歡得緊。”
她這樣說了,皇后再不愛喝也得給婆婆一個面子。她慢慢端起酒觥,裡面的液體綠得清透,似一塊乾淨的翡翠。
葉薇看著面無表情的宋楚怡,很慢很慢地笑了起來。
她開口,語氣溫和而真誠,和多年前那個誠懇的妹妹一般無二,“臣妾生性愚鈍,這半年來給娘娘添了不少麻煩,心中實在慚愧。”頓了頓,“可能之後臣妾還會有得罪您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娘娘大度寬宏,不要和臣妾計較……”
宋楚怡瞳孔猛地縮小。
☆、22 反水
彷彿墜入一個可怕的噩夢,四周環繞的是她最不願回想的一切。她拼盡全力想要擺脫,它們卻纏住她不放。
葉薇還跪著她面前,穿著那身刺目的紫衣,手捧玉觥,裡面綠酒輕漾,提醒她曾發生過的往事。
那時候,她也是這麼站在宋楚惜面前,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把那杯毒酒喝了進去……
如今,一切好像都重來了。同樣的除夕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