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大方地抬起頭,“郎君今夜扮的是誰?夜會鶯鶯的張生,還是行俠仗義的黃衫客?”
他眯眼笑,“小娘子覺得呢?”
葉薇裝作認真思考,“我覺得,都不是。您現在這樣子,分明是覬覦妾身美色的登徒子!”
舟尾划船的宮人手一抖,攪出驚人的動靜,水波層層疊疊推進,將裡面映照的月色星辰也切割得破碎。
皇帝卻朗聲笑起來。抱著她的腰將她轉了一圈,他刮刮她鼻子,一臉讚賞,“我就知道,阿薇你這麼聰明,絕不會說出什麼掃興的話來!”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以前他大多叫她愛妃,親近卻又客氣,還帶著點欲說還休的調笑。但那稱呼並不是她獨有的,他在脾氣好的時候叫所有宮嬪都是愛妃。
可是今晚,他瞞著所有人將正在受罰的她帶到太液池邊,湖光月色裡,他把自己當成了個尋常的男人,而她是他要幽會的佳人。
他叫她,阿薇。
風吹亂她的鬢髮,她的笑容在夜色中慢慢綻放。紅唇輕啟,她柔柔道:“子孟。”
男人的眼睛猛地迸出亮光。
。
小舟靜靜地泊在太液池中,葉薇和皇帝相擁坐在舟頭。她的頭靠在他肩上,一隻手無意識地玩著他的袖子,“所以,您今天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嗎?”
她開口便切中要害,他卻沒有驚訝。這樣的通透聰慧,本就是她最大的本事。就好像今晚,她一眼便能看出他想要拋開彼此身份的桎梏,從頭到尾不曾有一次喚他“陛下”,也沒有自稱“臣妾”。
子孟。
天子的字向來是個擺設,長輩稱呼小輩都是叫名,而臣子又豈敢這麼僭越,所以這個字從取了那天起便沒人叫過。
他本來都把這東西拋諸腦後,可是適才當那把悅耳的嗓音這麼喚他時,他卻在瞬間體會了什麼叫心馳神動。
那一刻,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成了那詩文中與情人相會的青年郎君,而之前如何,不過是戴著面具做戲罷了。
“恩,我今天心情挺好。”他摟緊她,“我心情好,所以聽說你心情不太好,就來救你了。”
“妾還以為您忙於朝事,不知道後宮這些有的沒的呢。看來是妾小瞧了您。”
他笑。忙於朝事不假,但太后都當著眾人的面把她關到靜夜閣,他若還不知道這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葉薇還在絮絮叨叨,“不過您是被妾的話刺激了嗎?當君子當上癮了。”
這一世初見時她便說能濟人於危困方為君子,而之後許多次,他確實是一直護著她。
“我好心幫你,你倒不領情了。這麼諷刺挖苦,就不怕我推你下去?”
面對這樣的威脅,膽大包天的女子皺皺鼻子,表示沒有在怕,“妾幼時學過鳧水,從這裡游回岸邊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他失笑,“你們家裡都是怎麼教女兒的?什麼釀酒、鳧水,這是大家閨秀的課程?”
“妾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葉薇振振有詞,“妾出身寒微,小家碧玉而已。”
“小家碧玉就更不該學這些了。”他撐著頭,捏著綹長髮把玩,“不過既然說到了這個,你父親的官職確實不太合適。”
一個侯阜的小吏,如何配得上他寵妃之父的身份?
“陛下要給家父升官麼?”說起正事,葉薇立刻不再配合他的角色扮演,雀躍道,“那臣妾先謝過陛下啦,您可千萬不能反悔哦!”
還沒見過哪個妃嬪給自己父親討官說得這麼直接的,他好笑之中又覺得喜歡,因為她的率性和真實,“怎麼,你也嫌你父親官太小?”
“對啊。”她大點其頭,“陛下難道不知道,臣妾因為出身受了不少嘲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