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清慕年僅七歲,雙親便已離世,自此他與紫韻於蛛山上相依為命。
他生性沉默寡言,凡事皆藏於心底,默默承受。
他常常獨坐庭院外,凝視山下,那是他的出生地,如今卻已淪為荒蕪之地。
他上山一月有餘,山下卻已歷經三十載。
他回首望去,紫韻仍在酣睡,他未發一言。
他腹中飢餓難耐,腸鳴之聲已持續許久。
初至山上那幾日,他幾乎日日忍飢挨餓,只因紫韻無需進食,唯有他這個凡人需要食物果腹,而此處並無人類可食之物。
他緩緩起身,朝山腰走去,那裡有幾棵果樹,或可解飢。
紫韻甦醒之際,清慕已不在屋內。
她伸展著身軀,步出庭院,沉凝地喊道:“清慕,清慕?”連喚兩聲,未見回應。
她環顧四周,亦未見其身影。
莫非又去了山腰那邊?
她緊閉雙眸,感知其去向。
“果不其然,又往山腰跑去!”她邁著穩健的步伐,徐徐朝下方行去。
未行數步,便望見那抱著一堆果子往山上奔來的小人兒。
小人兒見到紫韻,遽然止住腳步,懷中果子紛紛墜地。
“韻姨。”他小聲叫了一聲。
紫韻見他神色慌張,不禁心生笑意,她沉穩地走上前去,拾起果子,端詳一番,“為何又去摘果子?”
“我……”他言辭閃爍,難以啟齒。
紫韻忽而聽聞他腹中傳來一陣腸鳴,須臾間便洞悉了緣由。
她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餓了?”
清慕緩緩搖頭。
“莫要誆我。”她拉起他的手,朝山下走去。
清慕微微一怔,凝視著被她牽住的手,沉默不語,又回首望著遺落在地上的果子。
可惜了那果子,韻姨難道是要將我送走?
他實在不願再經歷分別之苦,於是掙脫了一下牽著他的手。
紫韻回頭凝視了他一眼,嘴角微揚,輕笑著彎下身來看著他。
小人兒憋得滿臉通紅,雙眼泛紅,噘著嘴與紫韻對視一眼,瞬間便低下頭去,“我,我以後不會再去摘果子了,你別把我送走,我以後都會聽你的,不要,送走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然而紫韻聽力極佳,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孩子為何會有如此想法,認為自己會被送走?他竟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嗎?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莫要胡思亂想,是我考慮不周,忘了你是凡人,需要進食。”
她將他抱在懷中,清慕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他已經長大了,卻還被這般抱著,不禁感到些許羞澀。
紫韻抱著他微微一怔,這孩子怎會如此之輕。
來了山上這麼久,她好像從未管過他,都是靠著那些果子充飢的嗎?
“你為何什麼都不與我說?”紫韻凝視著他,眉頭緊蹙。
清慕緊抿雙唇,“我怕你嫌我煩。”
“你不說,又怎能知曉我會嫌煩?”
“因為,你不喜我。”他的聲音極小帶著委屈。
她收養了他,卻從未照管過他,將他棄置在庭院一落,指著旁邊的臥房,便對他言道:相中哪間就去哪間歇息。
同在庭院裡坐著,她時常會看他不順眼,指著門口同他說:礙眼,出去。
見他一句話不說,便道:我莫不是養了個啞巴?
他便小聲喚一聲:韻姨。
她聽後若有不滿,便道:我活了千年了,做你祖宗也不為過。
他答:韻祖宗。
她回:閉嘴,叫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