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掌固長嘆口氣,方掌固說的不錯,即便是小小的吏部掌固,也是千里挑一的佼佼者,其餘的九百九十九人,連看倉庫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還是不服啊……
他少年成名,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別人眼中的天才。
事實上他的確是天才,三年前第一次參加科舉,便不負眾望,一舉高中,是那一屆科舉,涼州唯一的一位進士。
而在他的家鄉,涼州沙河縣,古往今來,也才出過兩位進士,他便是其中一位,日後在縣誌之上,也擁有自己單獨的一頁。
不過,即便他在家鄉已經成為傳奇,但因為科舉名次不佳,只得了一個九品官職,已經在吏部看了三年倉庫了。
他不想在此地蹉跎一生,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年輕掌固深吸口氣,緊握雙拳,堅定的說道:“我還是相信,我趙河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的!”
中年掌固則是微微搖頭,說道:“本官倒是不求出人頭地,只要不人頭落地,能安穩致仕就好了。”
他因為沒有背景,在吏部看了二十年的案牘庫,早已對升官不抱什麼希望。
二十年來,朝中官員換了一批又一批,他親自經手的卷宗,更是不知有多少,對此早已看透。
那些平庸且胸無大志的八九品小官,最終大都得以安穩致仕,而那些不甘平庸,總是想出人頭地的有志之輩,最終的結果,往往是人頭落地,家破人亡……
兩人又下了幾手,一道身影走進值房,兩人轉頭望了一眼,中年掌固笑道:“馮令史,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
馮令史見兩人在下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方掌固,棋一會兒再下,宋郎中要前清河縣令顧文翰的卷宗,你快點找一找,我還等著給宋大人送去呢……”
作為掌固,在浩如煙海的案牘庫中尋找卷宗,是他們的日常工作,方掌固站起身,對年輕掌固道:“我找到宋大人要的卷宗就回來,這局棋,讓馮令史和你先下著吧……”
說完,他便從櫃子裡取出鑰匙,向著庫房走去。
馮令史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吧,宋大人那邊好像挺急的,我沒下棋的心思,還是你一會找到了接著下吧……”
說完,他便走到庫房門口等待。
兩人皆是沒有注意到,那位年輕的掌固,在聽到某個名字的時候,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吏部。
吏部右郎中值房。
剛才那名官員動作很快,李諾一杯茶才喝了一半,他就將李諾要的卷宗找來了。
所謂的卷宗,其實就是一本書冊,上面記載了一位官員從入仕到致仕,所有升遷,貶謫的記錄,以及政績考核,相當於後世的人事檔案,從古至今都有。
那名吏部小官恭敬的將卷宗遞給宋哲,說道:“宋大人,這是顧文翰的卷宗。”
宋哲接過之後,看也沒看,隨後遞給李諾,說道:“卷宗陳舊,當心點翻閱,小心損毀。”
一位官員的卷宗,從他入仕的那一天起,就開始記錄了。
顧文翰做了十多年的官,這本卷宗,也存在了十五年,李諾還沒翻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舊書味道。
吏部的卷宗儲存的還算妥善,他並未看到發黴的地方。
李諾將此冊放在桌上,小心的翻開第一頁。
這一頁記錄的,是他剛剛入仕時的經歷。
顧文翰是至聖十八年進士,今年是至聖三十三年,也就是說,他是十五年前那屆科舉高中的,
那一屆科舉,共錄取了一百名進士,顧文翰排名九十六,所以只得了一個九品校書郎的官職。
九品,是大夏品階最低的官員了。